黄溍,字晋卿,是浙江义乌人。他妈妈童氏曾经梦见一颗大星星掉进怀里,之后就怀孕了,足足怀了二十四个多月才生下他。黄溍从小就聪明过人,十几岁的时候,给他读诗,不到一个月就能背诵下来。长大后,他的文章名扬四方。延祐二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台州宁海县丞。

宁海县紧挨着盐场,盐场那些亭户仗着不受官府管辖,欺压百姓,横行霸道;那些户籍在漕运司和财政部门的人,也觉得自己有靠山,更加嚣张跋扈。黄溍都依法严惩他们,有些官吏为了自身利益来求情,他都不理睬。 有个后妈和和尚私通,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却反过来诬陷是别人干的,案子就要结了,黄溍乔装打扮暗中调查,查清了真相,最终为死者伸冤。

还有一些恶少,名字都登上了盗贼名单,他们计划抢劫,还没动手就被当地大户人家抓住了,想领赏。起初没有找到赃物,案子拖了很久,黄溍仔细调查,把案情上报,按照法律条文论处,免除了十几个人的死刑。

后来,他被调到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石堰西场当监运,又改任诸暨州判官。巡海的船只,规定三年换一次,费用由官府出,但最终却要百姓承担。如果剩余钱款,负责此事的人就会私吞。黄溍精打细算,节省开支,把剩下的钱还给了百姓,百姓们都欢呼雀跃。

一些奸民用伪钞勾结同伙,敲诈勒索,官府和吏员听之任之,他们还跑到新昌、天台、宁海、东阳等县,牵连数百户人家,百姓遭受了巨大的灾难。州府让黄溍审理此案,黄溍一审问,那些人都招供了,相关官吏被革职,同谋者都被杖责发配。

还有一伙盗贼关押在钱塘县的监狱里,一些游民贿赂狱卒,私自放走了他们,还伪造文书,让盗贼充当向导,抓捕了二十多户人家。黄溍查明真相后,认为应该严惩这些盗贼,并指出那些拿着伪造文书的人也不是本州百姓,于是把他们都押回钱塘,诬告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先是在翰林院当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还兼任国史院编修官,后来升任国子博士。他对待学生就像对待朋友一样,从来不摆架子,很乐意接受别人来拜访学习。因此,来学习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很恭敬。他的学生学成后做官,都很有成就。当时要给礼殿增设四个配位,按照规定,配位应该坐东朝西。有些学官建议把配位分别放在左右两边,其他官员都不敢反对,只有他一个人直接顶撞了,这件事才作罢。

后来他被外放到江浙地区做儒学提举。他六十七岁的时候,不等朝廷批准,就赶紧上书请求辞官回家侍奉父母。辞官后,很快又以秘书少监的职位告老还乡。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并兼修国史。接着又兼任经筵官,给皇帝讲经三十多次,皇帝很欣赏他的忠诚,多次赏赐他金织纹段。之后,他又升任侍讲学士、知制诰,兼修国史、同知经筵事。他的官阶从将仕郎一直升到中奉大夫,一共升了七级。他又多次上书请求退休,不等朝廷回复就走了。皇帝听说后,派人把他追回京城,恢复原来的官职。很久以后,他才终于辞官回到南方老家,在田园间悠闲地生活了七年,八十一岁的时候去世,死在绣湖的私宅里。死后被追赠为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江夏郡公,谥号为文献。

他天资聪颖,性格耿介,在州县做官时,只以清廉为政,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用,经常变卖家产来补贴家用。升朝为官后,他始终保持独立,从不依附权贵,从不登大官显贵家的门。君子们都称赞他清高正直,像冰壶玉尺一样,纤尘不染。但他性情刚直,有时说话比较尖锐,像雷霆一样震慑人心,让人难以捉摸。但转眼间,他又会像春天一样温暖和煦。他的学问渊博,通晓天下所有书籍,但他能把这些知识提炼到最精粹的部分。他能够剖析经史中的疑难问题,以及古今制度、名物等方面的变革,旁征博引,多有前人未曾发现的见解。他的文章布局严谨,论据精当,气势雍容,不哗众取宠,就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波澜不惊,碧波万顷,鱼鳖蛟龙潜伏不动,但那深沉的光芒,却令人不敢侵犯。他著有《日损斋稿》三十三卷、《义乌志》七卷、《笔记》一卷。

柳贯和吴莱,都是浦阳人,老乡呢。柳贯,字道传,为人沉稳大气,庄重得像神仙似的。他曾经跟兰溪的金履祥学习理学,而且一定会把学到的东西付诸实践,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努力学习,从没停过。各种各样的书,像《六经》啊,诸子百家啊,兵法、刑法、历法、算术、各种技术、甚至外国的书,他都懂。他的文章写得特别好,沉稳大气,气势磅礴,好多人都传诵他的文章。一开始,他是通过考试当上了江山县的儒学教谕,后来官做到翰林待制。他和我们之前说的那个(指上文提到的“溍”,此处省略具体人名避免歧义)还有临川的虞集、豫章的揭傒斯齐名,被人称为“儒林四杰”。他写了很多书,有《文集》四十卷、《字系》二卷、《近思录广辑》三卷、《金石竹帛遗文》十卷。他七十三岁去世了。

吴莱,字立夫,是集贤大学士直方先生的儿子,辈分比柳贯他们稍晚一些。他天资聪颖,七岁就能写文章了,而且过目不忘,看过一遍书就能背下来。有一次去他族叔家,一天就能看完一本《汉书》,他族叔故意考他,结果吴莱张口就背,一个字都不差!换了三本书,都一样,当时大家都惊呆了,觉得他简直是神童!延祐七年,他参加科举考试,考的是《春秋》,结果没考好,就退隐到深山里去了,更加努力钻研各种书籍的精髓,写了《尚书标说》六卷、《春秋世变图》二卷、《春秋传授谱》一卷、《古职方录》八卷、《孟子弟子列传》二卷、《楚汉正声》二卷、《乐府类编》一百卷、《唐律删要》三十卷,还有六十卷的文集。其他的像《诗传科条》《春秋经说》《胡氏传证误》这些书,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呢。

莱尤特别喜欢谈论写文章的事儿,他曾经说过:“写文章就像打仗,兵法有正规的也有奇特的。正规的讲究章法,要条理分明,就像部队一样;奇特的就不用拘泥于章法,一瞬间就能变化出无数种花样,进退攻守,各种招式同时使出来,等到要停止的时候,各个队伍又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一点儿也不乱。” 听的人都佩服他。贯平生这个人特别谨慎,很少夸人,但他总是称赞莱尤是绝世天才。

溍先生晚年的时候跟别人说:“莱尤的文章,风格独特,雄浑深沉,就像秦汉时期的人写的,根本不是现在的人能写出来的。我虽然一辈子都在写文章,又怎么敢和他相比呢!” 可见莱尤在前辈们心目中是多么受推崇。莱尤因为担任御史被推荐,调任芗书院的山长,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年仅四十四岁,大家都为他惋惜。人们私下给他谥号为“渊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