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炳,字彦明,是董俊的长子。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六岁,就带着几个弟弟照顾母亲李夫人。他母亲是个贤惠的人,家教很严,对孩子教育很严格。董文炳跟着老师学习,很聪明,记忆力好,从小就表现得像个大人一样懂事。乙未年,他凭借父亲的功劳做了藁城县令。和他一起做官的,都是他父亲以前认识的人,他们都觉得董文炳年纪太小,轻视他,下面的官吏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董文炳处理政务非常清楚明白,既能恩威并施。没过多久,和他一起做官的人都对他服服帖帖的,官吏们拿着公文来请他签字盖章,都不敢抬头看他,老百姓也都很信服他。藁城县本来就穷,又遇上旱灾和蝗灾,赋税却一天天加重,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董文炳拿出自己几千石粮食接济县里,让县里能稍微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前任县令因为打仗缺钱,向人借了钱,结果放贷的人利息收得特别高,县里只能用老百姓的蚕丝和麦子来还债。董文炳说:“老百姓已经很苦了,我当县令的,实在看不下去,我应该替他们还债!”于是他就拿出自己几亩田地和房屋抵债,还把县里一些闲置的土地分给贫困百姓耕种。
这样一来,流离失所的人渐渐都回来了,几年时间,老百姓就都能吃饱饭了。朝廷当时要清查人口,命令县令敢隐瞒实情的一定要处罚,抄家。董文炳让老百姓集中居住,减少户数来报上来的数字。大家都觉得这不行,董文炳说:“为了老百姓受罪,我心甘情愿!” 也有老百姓不愿意配合的,董文炳就说:“以后你们会感激我的。”结果赋税大大减少,老百姓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附近县的老百姓要是打官司打不赢,都来求董文炳帮忙解决。
董文炳曾经去上级衙门办事,附近县的老百姓都来看他,说:“我们早就听说了董县令的大名,董县令也是普通人啊,怎么处理事情就这么神呢!”当时上级衙门总是无休止地索要钱财,董文炳坚决不给。有人在背后向上面告状,上级衙门想陷害他,董文炳说:“我绝对不会压榨老百姓来谋取私利!”于是他就辞官离开了。
话说元世祖还是藩王的时候,癸丑年秋天,奉宪宗皇帝的命令去征讨南诏。文炳带着46个义士跟着出征,结果人马在路上损失殆尽,到了吐蕃,只剩下两个人还能跟着他。这两个人扶着文炳走路,一步一挪地走着,吃死马的肉充饥,一天走不了三十里路,但是他们的意志越来越坚定,一定要到达军营。碰巧遇到一个使者,使者见到文炳后,回去把他的情况报告给了世祖。当时文炳的弟弟文忠已经在世祖的军队里了,世祖马上命令文忠从皇家的马厩里挑五匹好马,带上干粮去迎接文炳。文炳到了之后,世祖非常赞赏他的忠义,又同情他的辛苦,赏赐了很多东西。后来凡是有任命的事情,文炳都能得到世祖的认可,因此他越来越受重用。
己未年秋天,世祖攻打宋朝,到了淮西台山寨,命令文炳去攻打它。文炳飞快地跑到寨子底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们投降,但寨子里的守军不听。文炳摘下头盔,大声喊道:“我之所以没有动用全部兵力,是想让你们活命!你们要是还不快投降,我就屠杀全寨!”守军害怕了,于是投降了。九月,军队到达阳罗堡。宋军在岸边筑起堡垒,江中布满了战船,军容十分强大。文炳向世祖请求说:“长江天险,是宋朝赖以立国的屏障,他们一定会拼死守卫,不先打击他们的气势不行,让我去试试!”于是,他带了几百个敢死之士冲锋陷阵,他弟弟文用、文忠也在其中,他们乘坐战船,擂鼓呐喊,快速前进。战斗打响后,文炳率领士兵冲上岸与宋军搏斗,宋军大败。他派文用乘坐轻舟报捷。世祖当时驻扎在香炉峰,听到捷报后,策马下山询问战况,他激动地扶着马鞍站了起来,高举马鞭指着天空说:“天助我也!”并且命令其他部队不要卸甲,明天继续攻城。攻下城池后,正要渡江,这时却传来宪宗皇帝驾崩的消息。闰十一月,军队班师回朝。
公元庚申年,忽必烈在蒙古上都即位,这就是中统元年。他命令张文炳去安抚燕南地区。张文炳回来后汇报说:“老百姓长期放纵惯了,突然严格执行法律,不行啊!现在还有很多人心怀不满,应该大赦天下,让大家重新开始。”忽必烈听从了他的建议,那些不安分的人也就安定下来了。
第二年,张文炳升迁为山东东路宣抚使。他正准备上任,这时忽必烈要组建侍卫亲军,忽必烈说:“这侍卫亲军,除了张文炳,没人能胜任!”于是,直接任命张文炳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还给了他金虎符,权力很大。
第三年,李璮在济南造反了。李璮是个厉害的强盗,而且很会打仗。张文炳联合各路军队围困他,李璮跑不掉了。过了很久,李璮的军队越来越弱,张文炳说:“困兽犹斗,我们可以用计策捉住他。”于是,他走到城下,喊李璮的将领田都帅说:“造反的是李璮,其他人都是被逼无奈的,不要白白送死!”田都帅用绳子从城墙上溜下来投降了。田都帅是李璮最喜欢的将领,他投降后,李璮的军队就乱了,大家一起抓住了李璮,把他献给了张文炳。李璮的军队里有浙军和涟军,总共有两万多人,个个都很勇猛善战。他们的主将很生气,因为他们跟李璮一起造反,所以想把他们都杀了。张文炳要杀两千人,他对主将说:“他们都是被李璮胁迫的,杀他们恐怕违背了皇帝仁慈圣明的旨意。以前皇上征讨南诏的时候,如果随意杀人,即使是大将也会被治罪,所以不应该杀他们。”主将听从了他的意见。不过,其他人已经杀了不少人了,都非常后悔。
李璮被处死了,但是山东地区仍然不太平,于是忽必烈任命张文炳为山东东路经略使,让他率领侍卫亲军去山东平乱。他还发放了五十块金银符,有功劳的人可以得到。闰九月,张文炳到达益都,把军队留在城外,自己只带了几个随从打扮得整整齐齐地进城。他住在官府里,没有设置警卫,把李璮以前的将领和官员召集到院子里,说:“李璮是个暴徒,误导了你们。李璮已经被处死了,你们现在都是大元的子民了。皇上非常仁慈圣明,派我来安抚你们,你们应该安心不要害怕。我有权任命和罢免将领和官员,你们努力立功,我会给你们金银符,我绝不会违抗圣旨,不奖励有功之臣。”他的部下都很高兴,山东地区终于安定下来了。
1276年,元世祖忽必烈为了教训李璮的叛乱,想削弱地方军队的势力,就派张文炳接替史氏两万户的兵权,让他担任邓州光化行军万户、河南等路统军副使。张文炳上任后,立即建造了五百艘战船,操练水军,计划着如何攻打南宋。凡是重要的关隘险要之处,他都修建栅栏和堡垒,以加强防御。
忽必烈曾经秘密召见张文炳,想要动员河北大量的百姓当兵。张文炳说:“河南靠近宋朝的边境,老百姓熟悉江淮地区的水利条件,应该让河北的百姓务农供给军队,让河南的军队负责作战开拓疆土。等到打败宋朝后,再把河北的百姓编入兵籍,而河南的百姓则可以解除兵籍,恢复民生。这样比较方便。另外,将校们长期以来都没有俸禄,连续作战多年,甚至有高级将领连坐骑都没有。我打算允许所部千户自己雇佣四名士兵,百户雇佣两名士兵,让他们稍微分担一些劳力。”忽必烈都同意了他的建议,于是开始发放将校的俸禄,并根据官职高低来确定俸禄的多少。
1280年,张文炳升任山东路统军副使,驻守沂州。沂州与宋朝接壤,驻军需要依靠内地运输粮草。朝廷下令在当地征收粮食,张文炳命令下属收集州县上报的公文。大家都劝谏说这样做违背了圣旨,张文炳说:“只要阻止就行了。”然后派使者进京奏报,大概意思是:“敌人就在边境,知道我们的虚实,这是不行的;边民负担运输粮食非常辛苦,加重他们的负担更不行;用这种办法来吓唬敌人,也更不行。”忽必烈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就取消了这个命令。1282年,张文炳升任枢密院判官,在淮西主持院务。他在淮河两岸修筑了正阳两座城池,这两座城池隔淮河相望,可以牵制襄阳,并深入宋朝腹地。
十年后,他升任参知政事。夏天,下起了大雨,河水暴涨。宋朝淮西制置使夏贵率领十万水军来进攻,箭如雨下,他亲自登上城墙抵御。
一天晚上,夏贵撤兵后又杀回马枪,一支飞箭射穿了他的左臂,还伤到了肋部。他拔出箭,交给左右士兵,一口气射出了四十多箭。箭壶里的箭射完了,他又向左右要箭,又射了十多箭。箭射完了,人也累得不行了,连弓都拉不满了,最后晕了过去,差点儿没命。
第二天,水已经漫进了外城,他命令士兵们后撤躲避,夏贵乘机压上来了,摆开阵势准备进攻。他伤势很重,儿子士选请求代替他作战,但他精神抖擞地拒绝了,自己站起来,包扎好伤口,拿着剑督促士兵作战。士选用戈击倒了夏贵的将领,虽然没死,但也俘虏了他献了上来。夏贵一看情况不妙,就撤兵了,再也不敢来了。
同年,元朝大举伐宋,丞相伯颜从襄阳出发东下,与宋军在阳罗堡交战。他九月从正阳出发,第二年正月在安庆与伯颜会合。安庆守将范文虎投降了。他对伯颜说:“大军在阳罗堡已经疲惫不堪了,我们的军队应该继续前进。”伯颜同意了他的建议。宋朝都督贾似道前来阻挡,在芜湖摆开阵势,结果贾似道却丢下军队逃跑了。
到了当涂,他又对伯颜说:“采石位于长江以南,和州与它对峙,如果不拿下,以后肯定会有后患。”于是他们进攻采石,知州王喜投降了。
三月,朝廷下令,因为天气炎热,让伯颜的军队驻扎在建康(南京),文炳的军队驻扎在镇江。那时候扬州、真州死守着,不肯投降;常州、苏州先投降了,后来又反叛了。张世杰、孙虎臣跟真州、扬州的军队约定,要誓死抵抗到底。可是真州、扬州的军队每次打仗都失败,都不敢出城了。
张世杰他们摆出了上万艘战船,停在焦山下的江面上,精锐士兵在前面。文炳亲自带兵进攻,挑选了精锐士兵乘坐小船。文炳的侄子士表请求跟随出战,文炳看着他说:“我弟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万一我和士选回不来了,你哥哥士元、士秀还能杀敌,我不忍心让你去冒险啊!”士表再三请求,文炳才答应了。文炳乘坐大船,竖起大将的旗帜和鼓,士选、士表的两艘船护卫在两侧,大声呼喊着冲进敌阵,其他将士紧跟着冲上去,飞来的箭矢遮天蔽日。
战斗激烈,双方短兵相接,宋军也拼死抵抗,喊杀声震天动地,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江水都被堵塞了。从早上寅时打到中午午时,宋军大败,张世杰逃跑了,文炳追到夹滩。张世杰收拢溃散的士兵再次作战,又被文炳打败了,于是张世杰就逃到海里去了。文炳的船小,进不了海,晚上就回去了。俘虏了上万名士兵,全部释放了,没有杀一个,缴获了七百艘战船。宋朝的力量从这时候开始就衰败了。
十月的时候,咱们的军队分成三路一起进攻,文炳将军带队走左边,从长江沿海方向打临安。早些时候,江阴的军事官员李世修想投降,但后来又没投,文炳将军就派人去给他下最后通牒,李世修最后还是把城池交出来了,文炳将军就让他继续当安抚使,管着江阴那一块。
部队走到哪儿,老百姓就根本不知道有打仗这回事儿,抓到的俘虏,全都放了,没人敢藏匿俘虏,文炳将军的威信那是杠杠的,老百姓看到军队的大旗就都乖乖投降了。张瑄这小子,带着几千人马,占据着沿海地区,横行霸道。文炳将军就派招讨使王世强和士选去招降他。士选一个人划着小船就去了张瑄那儿,跟张瑄好好讲了讲道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张瑄最后也投降了,还贡献了五百艘海船。
到了十三年正月,大军到了盐官。盐官可是临安附近一个很大的县城,等援军到了以后,我们又去招降了一次,可他们还是不肯投降。手下的将领们都建议把盐官城给屠了,文炳将军说:“这盐官离临安也就一百里地,消息传过去很快,临安那边答应投降的事儿都差不多谈妥了,咱们要是随便杀一个人,那可就坏大事儿了,更别说屠掉一个县城了!” 于是就派人进城跟他们好好谈谈,盐官县最后也投降了。然后,文炳将军就在临安城北跟伯颜将军会合了。
张世杰想带着宋朝皇帝跑路,打算逃到海上去。文炳将军就绕到临安城南,驻扎在浙江亭,把张世杰的退路给堵死了。张世杰的计划失败了,就偷偷带着宋朝皇帝的弟弟吉王和广王往南跑了,宋恭帝赵㬎最后投降了。
伯颜命令文炳进城,把宋朝的官府机构都撤销了,解散了宋军的部队,封存了国库里的财物,收缴了礼乐器材和各种书籍档案。文炳把宋朝皇帝的印玺符信都交给伯颜。伯颜因为宋朝皇帝来朝见,有诏书让他留下来处理一些事情,所有这些事情都交给文炳负责。文炳严厉禁止那些地痞流氓,安抚百姓,宋朝老百姓都不知道换了主人。
那时候,翰林学士李槃奉命招募宋朝的读书人到临安,文炳对他说:“国家可以灭亡,但是历史不能湮没。宋朝十六位皇帝,统治天下三百多年,他们的历史记录都保存在史馆里,应该全部收起来,以备典礼之用。”于是,文炳得到了宋史以及各种注释书籍五千多册,把它们送到了国史院。宋朝宗室福王和芮姓官员到京城,用大量的珍宝贿赂那些达官贵人,只有文炳拒绝不受贿赂。等到查阅官吏的记录和芮家家谱时,记录受贿的人员名单里,只有文炳的名字没有出现。
伯颜上朝奏报说:“我们奉天子的命令平定了宋朝,宋朝已经平定,能够顺利接收安抚百姓的功劳,主要在于董文炳。”皇帝说:“文炳是我的老臣子了,他的忠诚勤劳,我一直都很了解。”于是,皇帝就封文炳为资德大夫、中书左丞。
当时,张世杰拥戴吉王在台州据守,福建也还有宋朝的军队。皇帝命令文炳带兵进军,文炳下令军队所到之处,禁止士兵践踏田地和麦苗,他说:“仓库里的粮食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还在田里践踏庄稼,新占领地区的老百姓拿什么来生活?”因此,南方百姓都很感动,不忍心和军队对抗。军队到达台州,张世杰逃跑了。其他将领先抓捕了台州百姓,文炳下令说:“台州百姓首先向我们投降,我们来不及安置他们,所以张世杰才得以占据台州,百姓们有什么罪呢?谁敢不释放俘虏,就按军法处置!”因此,有几万百姓免于一死。
到了温州,温州还没有被攻下,文炳下令说:“不许抢掠妇女儿童,不许抢夺百姓的财物。”将士们回答说:“遵命!”温州守将放火烧城逃跑,文炳立刻下令灭火,追捕守将,列举他残害百姓的罪行,将他斩首示众。军队越过山岭,福建百姓扶老携幼来迎接,漳州、泉州、建宁、邵武等郡都派人来表示愿意归顺。一共收复了多少州、多少县、多少户口,这里就不再赘述了。福建百姓最感激文炳的恩德,为他建立了庙宇祭祀他。
十四年,皇帝在元上都,正好北方有战事,想亲自带兵北伐。正月,皇帝急着召见董文炳。四月,董文炳从临安赶到上都。还没到上都,皇帝就天天问他什么时候到。董文炳一到,皇帝就召见了他。董文炳跪下磕头说:“现在南方已经平定,我没什么可做的了,请让我去北方效力吧。”
皇帝说:“朕召你,可不是这个意思。那些小贼造反,朕自己能平定。南方地区,是国家的根本,朕都托付给你了。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你自行处置,再向朕禀报。中书省、枢密院的事,大小事情都要和你商量着办,我已经吩咐相关官员了,你一定要尽力啊!”董文炳推辞,皇帝不同意。于是董文炳奏道:“我在临安的时候,阿里伯奉命清查宋朝的各种藏匿的财宝,追查得很细致,老百姓都很苦不堪言。宋朝百姓还没完全接受我们的统治,就又用这种方式压榨他们,恐怕不利于安抚人心。”皇帝立即下令停止这项行动。
皇帝又说:“以前泉州的蒲寿庚献城投降,他本来就负责管理市舶司,我认为应该给他更大的权力,让他替我们抵御海盗,招降那些蛮夷,所以我把金虎符给了他,希望陛下能原谅他擅自专权的罪过。”皇帝非常高兴,又赏赐给他金虎符。慰劳完了,就让董文炳告退。董文炳请求拜见皇太子,皇帝同意了,还特意嘱咐皇太子说:“董文炳肩负的责任重大,见了之后就让他出发。”见了皇太子之后,皇太子对董文炳的慰问非常诚恳。董文炳留下一些随从人员在宿卫,当天就上路了,总共在上都待了三天。
到了大都,董文炳天天去中书省和枢密院,但是他不署理中书省的事务。当时平章政事阿合马凭借皇帝的宠信,专权跋扈,擅杀擅放,只有对董文炳有所忌惮,所以他的奸诈行为收敛了一些。阿合马曾经拿着笔请求说:“相公您是左丞,应该在省里署名办公啊。”几次三番地请求,董文炳都不肯署名。皇太子听说后,对宫廷官员竹忽纳说:“董文炳考虑得深远,不是你们这些人能理解的。”后来有人私下问董文炳原因,董文炳说:“皇上托付给我的,是国家根本的大事,不是这些琐碎的文书。而且我如果稍微徇私,就会助长奸邪,如果不徇私,就会招致谗言。如果招致谗言,我自身就会有危险,而且会辜负皇上托付的重任。所以我先处理国家的大事,而忽略这些细枝末节。”
话说十五年夏天,董文炳生病了,就上奏朝廷请求解除他手上的工作。皇帝下旨说:“大都那地方天气热得很,可不是生病的人待的地方,你还是来这儿吧,肯定能好起来。”董文炳到了上都,又上奏说:“我的病实在没法继续处理政务了,西北地区地势高海拔又冷,对我的身体反而有好处,应该能自己慢慢好起来,我想去西北边疆尽力为国效力。”皇帝说:“你真是个忠孝之人啊,但这不行。枢密院的事务很重要,就让你担任枢密院佥书,中书左丞的职位也照旧保留。”董文炳推辞,皇帝不答应,于是就正式任命了他。
八月,天寿节那天,典礼结束后举行宴会,皇帝让董文炳坐在上座,并对皇室宗亲和大臣们说:“董文炳是功臣,理所当然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每次上菜,皇帝都会先把最好的菜肴赏赐给董文炳。当天晚上,董文炳的病情又严重起来,皇帝下令御医每天都来诊治。九月十三日,病情危急,董文炳洗漱完毕后坐着,把董文忠等人叫来,说:“我父亲和兄长都是为国捐躯的,我一直遗憾自己不能为国战死沙场,如今走到这一步,也是天命吧。我只希望董家后代能有男子能够骑马作战,努力报效国家,这样我才能瞑目。”说完这些话,他就枕着枕头去世了。
皇帝听说后,非常悲痛,很久都缓不过神来,命令董文忠护送董文炳的灵柩回藁城安葬,并下令沿途各级官吏都要按照礼仪进行吊祭。皇帝还追赠董文炳金紫光禄大夫、平章政事的官职,谥号为“忠献”。董文炳有两个儿子,分别叫士元和士选。
士元,原名不花,字长卿,是文炳的长子。他从小就没了母亲,是祖母李氏一手带大的。祖母李氏很疼爱他,对父亲文炳说:“等孩子会说话了,就让他读书吧!” 所以士元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有名的老师学习了。长大后,他还擅长骑马射箭,武艺高强。
后来宪宗征讨蜀地,士元当时23岁,就跟着他的叔父文蔚,率领邓州的军队西征。军队到达钓鱼山的时候,宋军死守不出。士元主动请缨,请求代替叔父文蔚攻打钓鱼山,他率领精锐部队率先冲锋,奋勇作战很久,可惜其他部队没有跟上,只好撤兵。宪宗皇帝很欣赏他的勇猛,赏赐了他金银财宝。
中统年间初期,文蔚被任命为禁军的统帅,士元因为是世家子弟,被选拔到宫廷侍卫,跟随皇帝巡视北方,还参加过武定山的战役。皇帝知道他忠诚可靠,可以委以重任。后来文蔚去世了,没有儿子,皇帝就让士元继承他父亲的职位,当上了千夫长。之后,他被派去南方征讨襄阳和汉中,还率领禁军驻守淮河沿岸。士元在军队里严格执行军纪,整顿军备,军营纪律井然有序。
丞相伯颜攻克了江南,宋军坚守两淮地区,没有被攻下。士元多次与宋军作战,攻克了淮安堡,因为战功被提升为武节将军。后来,他又跟随太师博鲁欢攻打扬州,驻扎在湾头堡。正值盛夏酷暑,博鲁欢生病回京了,行省阿里代替他统领军队。扬州守将姜才趁机来攻打湾头堡。阿里对军事并不熟悉,只带了几百轻骑兵出堡迎敌,士元和另一位将领哈剌秃带着一百骑兵跟随他。傍晚时分,宋军万余人马杀到,士元对身边的将士说:“大丈夫为国效力,就在今天了,不要害怕!” 他正要列阵迎战,阿里却下令军队向左转向,然后就逃跑了。
士元和哈剌秃率领部下奋勇杀敌,战斗激烈,喊杀声震天动地。因为地势泥泞,战马都跑不动了,他们就下马步战,一直战斗到四更天才把敌人击退。第二天早晨,阿里来到战场查看,看到士元躺在泥地里,身上中了十七枪,盔甲和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士兵们用担架把他抬回营地,不久他就壮烈牺牲了,年仅四十二岁。哈剌秃也在战斗中战死了。
江淮平定了,伯颜上朝见皇帝,跟皇帝说:“淮海之战,咱们只损失了两个将领而已。” 皇帝问是哪两位,伯颜说是士元和哈剌秃。皇帝说:“不花啊,他身手敏捷,超过常人,白天打仗肯定能控制住敌人,可惜的是,他夜战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至元元年,朝廷追赠他镇国上将军、佥书枢密院事等官职,谥号为节愍。后来又加赠推诚效节功臣、资德大夫、中书左丞、护军等官职,追封为赵郡公,并改谥号为忠愍。
士选,字舜卿,是文炳的次子。他从小就跟着文炳在军营里长大,白天学习军事技能,晚上坚持读书,从不间断。 他父亲文炳统领大军跟宋军在金山打仗的时候,士选表现非常英勇,打了个大胜仗,一直追击到海边才回来。后来张瑄等人投降,丞相伯颜在战场上观察,看到士选英勇善战,就派人去问他的身份,才知道他是文炳的儿子。 因为他的战功,朝廷赐给他金符,任命他为管军总管。他打了好多胜仗。宋朝投降后,他跟着父亲文炳进入宋朝皇宫,负责取回宋朝皇帝的投降书以及其他文书档案。他为人沉稳,顾全大局,秋毫无犯,军队里的人都称赞他。宋朝平定后,大军班师回朝,朝廷下令设立侍卫亲军各卫,任命士选为前卫指挥使。他号令严明,公正廉洁,深得士大夫们的拥戴。没过多久,他就把自己的职位让给了弟弟士秀。皇帝很欣赏他的这种行为,就让士秀担任前卫指挥使,而让士选担任同佥行枢密院事,在湖广任职。过了一段时间,皇帝又把他召回了朝廷。
话说,宗王乃颜造反了,皇帝亲自带兵去打仗,把士选召到行营,让他和李劳山一起统领汉军对抗叛军。乃颜的军队箭矢都射到皇帝的车驾跟前了,士选他们指挥步兵冲上去横着拦住敌人,把叛军打得落花流水。 士选带兵打仗,进退有度,非常有章法,皇帝对他很满意。
后来,桑哥那伙人事情败露了,皇帝想找个正直的人来整顿吏治,清除那些坏官。于是,皇帝就召见士选,让他参与讨论国家大事。 皇帝还任命士选为中书左丞,让他和平章政事彻理一起到浙江西部去治理地方,可以自己挑选属下官员。 士选到了浙江之后,认真调查老百姓的疾苦,凡是符合皇帝旨意的,都一一解决,老百姓都非常高兴。
有个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事情败露后,面临死罪。这贪官耍了个心眼儿,说他派出去的海外商人还没回来,请求暂缓处决,等商人回来再处理。士选说:“商人回来了就抓他,商人没回来,那也没办法,不能因为这个人的生死而耽误正事。如果这个人侥幸活下来,那我们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于是,这个贪官最终被处死了。
浙江有很多湖泊,这些湖泊本来应该用来蓄水,以防旱涝灾害。可是,都被一些有钱有势的地主豪强霸占了,用来种地,导致湖泊蓄水功能丧失,所以浙江经常发生水旱灾害。士选和彻理一起努力,把这些湖泊重新开垦出来,恢复了蓄水功能。
宋成宗皇帝登基后,董士选先是被任命到建康的枢密院工作。没过多久,他又升迁为江西行省左丞。
那时候,赣州有个土匪头子叫刘六十,他自称皇帝,拉起了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朝廷派兵去剿匪,可那些主将却畏畏缩缩,不敢打仗,还借机骚扰老百姓,结果土匪越来越嚣张。董士选主动请缨,大家都很高兴地把这事交给他。他当天就出发了,没要多带兵,只带着两个幕僚李霆镇和元明善,拿着文书就走了,大家都不明白他要干嘛。
到了赣州地界,董士选先抓捕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吏,百姓们都议论说:“没想到官府还有这么好的规矩!”他走到兴国县,离土匪的老巢不到一百里,就命令挑选将校,分兵把守各个地方,等待命令。他查明了那些煽动叛乱的人,都依法处置了,还处死了那些为土匪当走狗的奸民。这下,老百姓都争着出来帮忙,没几天就把土匪头子抓住了,剩下的土匪也都散了,回家种地去了。
军队缴获了土匪的文书,上面写着附近郡县富豪的名字。李霆镇和元明善建议把这些文书烧掉,这样老百姓心里也更安心。董士选派人把事情平定后的消息报告朝廷。中书平章政事不忽木召见使者,问他:“董公是不是把战功都记在了功劳簿上?”使者说:“我正要走的时候,左丞大人嘱咐我说:如果朝廷问起军功,就说地方官镇抚不力,能免罪就万幸了,哪有什么功劳可言!”于是他拿出董士选的奏章,上面只请求处罚几个贪赃枉法的官吏,根本没提剿匪的事。朝廷大臣们都感叹董士选深明大义,不居功自傲。
之后,董士选被任命为江南行御史台左丞,他清廉威严的名声远播,不需严厉却自有威慑力,凛然有大臣的风范。后来他又被任命为枢密院佥事,不久又升任御史中丞。前任御史中丞崔彧长期负责风纪,善于周旋处理政务,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崔彧死后,不忽木因为平章军国重事而接替了他的位置,他为人正直,处理政务顾全大局,天下人都仰仗着他,但他身体不好,于是就把御史中丞的职位交给了董士选。董士选风采俊朗,朝野上下都对他敬佩不已。
丞相完泽听信了刘深的话,带兵去打那个什么“八百媳妇国”,路途遥远,还要冒着瘴气。结果还没开战呢,士兵就死了七八成。为了运送粮食给军队,那些老百姓可遭罪了,山沟里根本过不了车,只能人扛着粮食走。一个人要扛八斗米,还得带着几个人帮忙,就这样,走了几十天才到。所以啊,老百姓也死了几十万人,全国上下都怨声载道。
完泽却跟皇帝说:“江南这地方都是太祖皇帝打下来的,陛下您要是不打这一仗,以后就没啥功劳可以显摆了。”皇帝信了他的邪,非要打仗,所以谁也不敢劝了。有个叫士选的大臣,跟同事们说了这事儿,上朝奏事完了,大家都走了,就他一个人留下来说:“现在刘深带兵打仗,是用咱们老百姓的命去打一个没啥用的地方。就算那地方真该打,也得先派使者去警告警告,警告不行了,再准备粮食、选兵,看时机再行动。怎么能随便听信一个人的胡话,就让上百万老百姓去送死呢?”皇帝一听脸色都变了,士选还继续据理力争,旁边伺候的人都吓坏了,皇帝说:“事情已经做了,你不用再说了。”士选说:“因为说实话而受罚,这是我应该的。以后因为不说真话而惩罚我,那我死了还有什么意义呢!”皇帝挥手让他出去,左右的人把他架了出去。
没过几个月,皇帝听说军队打败了,就感叹地说:“董二哥说的没错啊,我真是惭愧啊。”于是皇帝赏赐了士选贵重的酒杯来表彰他敢于直言,这才下令罢兵,还把刘深他们给杀了。原来,太祖皇帝曾经叫文炳“董大哥”,所以皇帝就叫士选“董二哥”。过了很久,士选被提升为江浙行省右丞,后来又升任汴梁行省平章政事,最后还被调到陕西去了。
董士选啊,一辈子都把忠义看得比命还重,特别讲究廉洁,他那些学生和下属,谁也不敢送给他哪怕一点点东西。他家里管教非常严格,兄弟之间更是孝顺友爱。当时人们一提到世家大族有良好家风的,肯定都会说是董家。他对贤士的尊敬更是到了极点。
他在江西的时候,跟属官元明善成了好朋友,后来又拜吴澄为老师,还请虞集到家里教他儿子读书。那些老儒生和从四川流亡过来的读书人,很多都是靠书院的俸禄过活,董士选就利用自己的学识去教他们,提携他们。后来他升迁到南行台,又把虞集的儿子虞集也带在身边,之后又结识了范梈等人,这些人后来都在文学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所以,当时人们都说,要找有才能的人,推荐有才能的人,那董家必须排第一。
他晚年喜欢读《易经》,过着平静的生活。每次做官,他都要把祖上的田地房屋卖掉来做路费,所以年纪大了反而更穷了,他的子孙也跟普通的百姓一样,没啥特别的。他当官的子孙,也常常被称赞是清廉的官员。他儿子董守忠,做到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董守悫,当了侍正府判官;董守思,当了威州知州。
张弘范,字仲畴,是柔国公的第九个儿子。他擅长骑马和使用马槊,还写得一手好诗。二十岁那年,他哥哥张弘略担任顺天路总管,去寿阳向朝廷汇报工作,就把张弘范留下来代理府里的事情。百姓和官员都很服气他办事果断明智。当时蒙古军队所到之处,都肆意妄为,张弘范就严厉地惩罚他们,所以蒙古军进入他的辖区都不敢造次。
中统年间初期,他被任命为御用局总管。三年后,他又被改任为行军总管,跟随亲王合必赤去济南讨伐李璮。他父亲柔国公告诫他:“你包围城池的时候,不要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你要是没有懈怠之心,军队就一定能打胜仗。上级领导会考虑危险的地方,如果敌人来进攻,他们一定会去救援,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立功,加油!”张弘范把营地设在城西,李璮带兵突袭其他将领的营地,唯独没有攻击张弘范。张弘范说:“我的营地设在险要之地,李璮这是示弱给我看,他一定会用奇兵来偷袭,以为我不会察觉。”于是,他就筑起坚固的长垒,里面埋伏着士兵,外面挖了壕沟,只打开东门等待敌人。晚上,他又命令士兵加深加宽壕沟,李璮根本不知道。第二天,李璮果然带着飞桥来进攻,还没到岸边,军队就陷进了壕沟里。那些勉强能跨过壕沟的人,冲进营垒大门,结果都遇上了埋伏,全军覆没,还有两个敌将投降了。柔国公听说后,高兴地说:“这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李璮被平定后,朝廷认为李璮之所以能造反,是因为他独揽兵权和民权,所以决定罢免所有藩王子弟的官职,张弘范也在被罢免之列。
至元元年,张弘略进京担任宿卫,皇帝召见了他,想着他兄弟中或许有人可以接替他守卫顺天,而且还记得张弘范在济南的功劳,于是任命他为顺天路管民总管,并赐给他金虎符。第二年,他又被调到到大名府任职。那一年大水,冲毁了很多房屋,赋税收不上来,张弘范就自作主张免除了赋税。朝廷责怪他擅自做主,张弘范请求面见皇帝,进言道:“我认为朝廷设立小仓库不如设立大仓库。”皇帝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回答说:“今年水灾严重,收成不好,却一定要强迫百姓交税,仓库虽然装满了,但是百姓都死光了,明年赋税从哪里来呢?不如先救济百姓,让他们不至于逃亡,这样年年都有稳定的收成,这不是比陛下的大仓库还好吗?”皇帝说:“我明白了,这件事就不用再追究了。”
六年的时候,朝廷派兵包围宋朝的襄阳城。我被任命为益都、淄莱等路的行军万户,还被授予了金虎符,权力很大。朝廷之所以让我带兵,是因为益都的士兵都是李璮训练出来的,个个骁勇善战,不好控制,所以才让我来统领他们。我的任务是驻守鹿门堡,切断宋军的粮道,同时阻止江陵方向的援军前来增援。
张弘范向我建议说:“国家攻打襄阳,是为了长远之计,目的是要让它自己垮掉,而不是强攻。以前,夏贵趁着江水上涨的时候,把衣物粮食送进城里,我们的军队却袖手旁观,没有阻止。襄阳南面连接着江陵、归州、峡州,商贩、旅客、士兵络绎不绝,它怎么可能自己垮掉呢!应该在万山筑城,切断它的西面通道,在灌子滩设防,堵住它的东面通道,这样才能尽快攻克它。” 我采纳了他的建议,调派弘范手下的一千士兵去万山筑城。
城建好后,我和将士们在东门外比试射箭。没想到宋军突然杀到。我的将领们都说敌我力量悬殊,应该赶紧回城防守。我却说:“咱们在这里干嘛?敌人来了难道不打仗吗?谁敢说要撤退,就杀了他!”我立刻穿上盔甲,骑上马,派李庭率领偏将部队在前面抵挡,其他将领从后面攻击,我亲自率领二百骑兵组成阵型,下令说:“听到我打鼓就进攻,没听到鼓声不许动。”宋军的步兵和骑兵混杂在一起猛攻,我的军队纹丝不动,宋军一会儿进攻,一会儿后退。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就说:“他们的气势已经衰弱了!”然后下令击鼓,前后夹击,宋军大败而逃。
八年的时候,我们修建了一字长城,逼近襄阳。还攻破了樊城的城外围墙。九年,我们攻打樊城,我被流矢射中了胳膊肘,我包扎好伤口后,去见主帅,说:“襄阳和樊城唇齿相依,所以单攻襄阳很难取胜。如果我们切断江上的通道,阻止援兵前来,然后水陆并进夹攻樊城,樊城就一定能攻破。樊城破了,襄阳还有什么依仗呢?”主帅同意了我的建议。第二天,我又派精锐部队率先登城,最终攻下了樊城。襄阳城破后,我和宋朝的将领吕文焕一起进京朝见皇上,皇上赏赐了我锦衣、白金、宝鞍,其他将士也根据功劳大小分别受赏。
公元1271年,丞相伯颜带兵攻打南宋,张弘范率领左路大军沿着汉江一路东进,攻下了郢州和武矶堡。蒙古军队渡过长江,张弘范担任先锋。南宋丞相贾似道率军在芜湖阻击,殿帅孙虎臣则驻守丁家洲。张弘范一路猛攻,其他部队紧随其后,宋军溃败,张弘范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建康(今南京)。
第二年五月,皇帝派使者传达旨意给丞相伯颜,让他不要轻敌冒进,因为正值酷暑,应该稍作休整。张弘范却进言道:“皇上对士兵的恩情确实很厚,但是战机稍纵即逝,不能光靠猜测。现在敌人已经士气低落,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彻底消灭他们,哪里能因为天气热就耽误战机,让敌人缓过劲来呢?”丞相伯颜同意了他的意见,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当面向皇帝陈述战况,最终获得了继续进军的命令。
公元1272年,军队到达瓜州,分兵设置营寨,占据了战略要地。扬州都统姜才率领两万精兵强将从扬子桥杀出。张弘范协助元帅阿术抵御,双方在江面上展开激战。张弘范只带了十三名骑兵,直接冲入敌阵,但敌阵坚固,纹丝不动,张弘范只好撤退。这时,一名宋军骑兵挥舞着大刀,直奔张弘范而来,张弘范立刻调转马头迎战,一刀将其斩落马下。宋军顿时溃败,蒙古军一路追杀到城门,斩杀了一万多敌人,还有很多士兵互相践踏或溺水而死。
随后,宋将张世杰、孙虎臣等率领水军在焦山与蒙古军决战,张弘范率领一支军队从侧面猛攻,宋军大败。追击到圌山东面,夺取了八十艘战船,俘虏斩杀的敌人数以千计。皇上表彰了他的功劳,将他升为亳州万户,后来又赐名拔都。与此同时,中书左丞董文炳从海上与丞相伯颜会合,进军到南宋都城郊外。南宋皇帝上表称臣,但双方反复商议,迟迟未能确定。张弘范奉命入城,列举南宋大臣的罪状,大臣们都屈服了,最终南宋皇帝递交了称臣的降表。
公元1273年,台州叛乱,张弘范平定了叛乱,只诛杀了为首的叛乱者。公元1274年,张弘范班师回朝,被授予镇国上将军、江东道宣慰使的职务。
十五年,张世杰带着小皇帝昺在海上漂泊,福建、广东都响应了他们,于是朝廷派伯颜前往平定,还授予他蒙古汉军都元帅的职位。伯颜上朝辞行的时候说:“汉人从来没有统领过蒙古军队,请求用蒙古族值得信赖的大臣来担任主帅。” 皇帝说:“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和察罕的事?他们攻破安丰的时候,你父亲想留下军队防守,察罕不同意。军队南下后,安丰又被宋军夺回,进退失据,你父亲为此后悔不已,这都是因为他用人不专造成的。难道你想让你也重蹈你父亲的覆辙吗?现在我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你,你能像你父亲那样用心去做,我就给你嘉奖。” 皇帝当场赏赐他锦衣玉带,伯颜没接受,请求赐给他盔甲兵器。皇帝打开武库,让他自己挑选,并且告诉他:“剑是你的辅助工具,如果不用,就放在这里。”
伯颜要出发了,他推荐李恒做他的副手,皇帝准许了。到了扬州,伯颜挑选了一万水军和一万陆军,分兵南下,让弟弟伯颜帖木儿(弘正)做先锋,并告诫他:“选你做先锋是因为你骁勇善战,不是因为私情。军法森严,我不敢因为私情而违反军纪,你一定要努力。” 伯颜帖木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进攻三江寨的时候,这个寨子地势险要,居高临下,难以靠近,伯颜就调集兵力围攻它。寨子里的人严阵以待,伯颜却下令士兵下马吃早饭,摆出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样子。寨子里的人疑惑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其他寨子也因此放松了警惕。这时,伯颜突然下令军队连拔数寨,然后回军攻打三江寨,最终将其攻克。
到了漳州,伯颜的军队驻扎在东门,他命令其他将领攻打南门和西门,自己则乘虚而入,攻破了北门,占领了漳州。攻打鲍浦寨,也很快将其攻克。就这样,沿海的州县都望风而降。伯颜在五坡岭俘获了宋朝丞相文天祥,命他下跪投降,文天祥不肯屈服,伯颜敬佩他的气节,用宾客的礼仪对待他,然后把他押解到京城。他还俘获了宋朝礼部侍郎邓光荐,并让自己的儿子伯颜忽都(子珪)拜他为师。
16年正月庚戌,那天是庚戌日,我们从潮阳港出发,出海,到了甲子门,抓住了宋军的斥候将领刘青和顾凯,这才知道广王(宋帝昺)的具体位置。辛酉日,我们到了崖山。宋军一千多艘船停在海里,船上还搭起了高高的楼橹,看起来就像坚固的城墙一样,张弘范率领水军去攻打他们。崖山东西两侧山峰对峙,北面水浅,船容易搁浅,只有涨潮才能过去,所以我们绕过山东,从南边进入大洋,这才能够逼近他们的船队。我们还派出一支奇兵切断了他们的取水路线,烧掉了他们的营房。当时,张世杰有个外甥在张弘范的军队里,张世杰三次派人去劝降他,但他都不肯投降。甲戌日,李恒从广州赶来,带来了两艘战舰,让他负责守卫北面。
二月癸未,快要打仗了,有人建议先用火炮。张弘范说:“火炮一放,敌人的船只就会散开,不如直接冲上去打!”第二天,他把军队分成四部分,分别从东、南、北三面进攻,他自己亲自率领一支军队在离战场一里多远的地方指挥。他下令说:“宋军的船只涨潮后一定会往东逃,要迅速进攻,不要让他们逃走!听到我的号角声再开始战斗,违令者斩!”首先,他指挥北面的一支军队趁着涨潮进攻,但没有成功,李恒他们也随着退潮撤退了。号角声响起来,宋军以为是吃饭了,稍微放松了警惕,张弘范的船队就冲了上去,其他军队也跟着进攻。我们事先在船尾搭好了战楼,用布幕遮挡住,命令士兵们扛着盾牌伏在里面,并下令说:“听到金锣声再开始战斗,听到金锣声之前擅自行动的,杀无赦!”飞来的箭矢像刺猬一样密集,但伏在盾牌后面的士兵纹丝不动。船只快要接舷的时候,我们敲响了金锣,撤掉了布幕,弓箭、弩箭、火石一起发射,顷刻之间就击溃了七艘宋船,宋军大败。宋朝的臣子抱着他们的皇帝昺跳海自尽了。我们缴获了他们的符玺印章。张世杰早就逃跑了,李恒追到大海深处也没追上。张世杰逃到交趾,途中船只被风浪损坏,死在了海陵港。其他的将领都投降了。岭南和海上的战事全部平定,我们在崖山的山崖上刻石记功,然后班师回朝。
十月的时候,他进宫朝见皇上,皇上在内殿设宴款待他,慰问和赏赐都很丰厚。没过多久,他就得了瘴气病。皇上立刻命令御医给他诊治,还派了近臣商量用药,并且吩咐卫兵守住宫门,不许闲杂人等打扰他休息。
病情严重的时候,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被人搀扶着来到宫殿的庭院,对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两次叩拜礼。 然后退回座位,命人斟酒奏乐,跟亲朋好友告别。他拿出皇上赏赐的剑和盔甲,交给自己的儿子珪,说:“你父亲是用这些东西建立功勋的,你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忘了!”说完这些话,他就端正地坐在那里去世了,享年四十三岁。皇上追赠他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等官职,谥号为武烈。
至大四年,皇上又追加他推忠效节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齐国公等头衔,并且把谥号改为了忠武。到了延祐六年,皇上再次追赠他保大功臣的称号,并追封他为淮阳王,谥号为献武。他的儿子珪,另有传记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