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翥,字仲举,是晋宁人。他爸爸是做官的,跟着军队去过江南,后来调到饶州安仁县当典史,又当过杭州钞库的副使。张翥年轻的时候,很有才华,性格豪放不羁,喜欢踢蹴鞠,也喜欢音乐,根本不把家业放在心上,他爸爸为此很担心。

有一天,张翥突然改变了态度,说:“爸爸您别担心了,我现在要改行了!”然后他就辞别了朋友,闭门读书,一天到夜地学习,从李存先生那里学习。李存先生家在安仁,是江东有名的大儒,他的学问传承自陆九渊,张翥跟着他学习,对道德性命这些学说研究得很深入。没过多久,张翥去了杭州,又跟着仇远先生学习。仇远先生在诗歌方面造诣极高,张翥向他学习,完全掌握了诗歌的音律奥妙,于是张翥就凭借诗文名扬一时了。后来,他又到扬州游历了一段时间,住了很久,有很多学者都来拜访他。

元朝末年,同郡的傅岩在中书省做官,推荐张翥做隐士。到了至正年间,朝廷召他去做国子监的助教,在元朝的上都教书。没多久,他又退隐到淮东地区。正好朝廷要修辽、金、宋三朝的历史,张翥被任命为翰林国史院的编修官。史书修完后,他历任应奉、修撰,升迁为太常博士,又升任礼仪院判官,再次升迁到翰林院,先后担任直学士、侍讲学士,最后做到侍读兼祭酒的高位。张翥很勤奋地提携后辈,为人谦逊平易,从不摆架子,不拿老师的架子压人,所以很多学者都喜欢亲近他。如果有学者来请教经义问题,他一定会列举各种说法,然后从中进行比较分析,在辩论的时候,还会穿插一些轻松的谈笑,直到对方完全理解为止。

有一次,他奉命去中书省参加讨论朝政的会议,大家纷纷发表意见,只有张翥一言不发。丞相搠思监说:“张先生平时很喜欢议论政事,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张翥回答说:“各位的意见都对,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执行也有先后顺序,这最终还得由丞相您来决定。”搠思监很欣赏他。第二天,张翥就被任命为集贤学士,不久又升任翰林学士,然后就以翰林学士承旨的身份告老还乡了,官至荣禄大夫。

孛罗帖木儿进京后,命令张翥起草诏书,要削去扩廓帖木儿的官职,并且派兵讨伐他。张翥坚决不肯。旁边的人劝他,张翥说:“我的胳膊可以砍断,但是笔我不能执!” 皇帝知道他的意思坚决不能改变,就让其他的学士去写了。孛罗帖木儿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因此怨恨他。

等到孛罗帖木儿被杀后,皇帝就任命张翥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还让他继续担任翰林学士承旨,退休后也给他发全额俸禄到终老。元至正二十八年三月,张翥去世,享年八十二岁。

张翥擅长写诗,特别是近体诗和词,写得尤其好。他的文章不如诗写得好,但他总是很自负自己的文章。他经常跟别人说:“我对文章已经达到化境了,我从不构思,只是随意提笔就写。” 有一天,翰林学士沙剌班给他看自己写的文章,请他修改几个字,沙剌班苦思冥想很久,始终改不好。沙剌班就说:“先生您对文章,难道还没有达到化境吗?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力地思考呢?” 张翥听了之后,两人相视大笑。

张翥平时很会开玩笑,说话幽默风趣,总是让人忍不住笑,一屋子人都被他逗乐了,进到他屋里,就像春风拂面一样温暖舒适。他写的诗文很多很多。他没有儿子。他死后,元朝也灭亡了,所以他的遗稿没有流传下来。现在流传下来的,只有律诗和乐府诗,仅仅只有三卷。张翥曾经收集元朝兵兴以来那些为国捐躯的忠义之士的事迹写成了一本书,叫做《忠义录》,识货的人都赞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