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裕,字仲宽,是洛阳人。小时候父母双亡,跟着哥哥逃难去了聊城,就在那里安家了。长大后特别喜欢学习。元世祖中统年间,他从聊城县丞升任中书右司掾,就开始上书建议:给重刑犯提供衣食和医药,免除他们家人的罪责和没收家产,只收取焚化和埋葬的费用。后来,这个建议被采纳成为法令。
顺天路有个老百姓叫王住儿,因为打架不小心打死了人。他七十岁的母亲跑到朝廷上说:“我年纪大了,又寡居,就指着儿子养老呢,儿子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袁裕就跟执政的大臣说:“这个犯人杀人是意外,不是故意犯罪,应该体谅他母亲的处境,请求赦免他。”执政的大臣把这事儿禀报给了皇帝,皇帝同意了,王住儿免于一死。南京总管刘克兴抓了很多老百姓当奴隶,后来因为伪造命令而获罪,按律要没收他一半的家产和奴隶。袁裕跟中书省说,只没收他的家产就行了,结果好几百个奴隶都恢复了自由民的身份。
元至元六年,袁裕升任开封府判官。洧川县的达鲁花赤(元朝地方官)特别贪婪暴虐,大夏天让老百姓抓蝗虫,还不许喝水,老百姓实在受不了了,把他打死了。官府要以谋反的罪名处死七个参与打死达鲁花赤的人,还要株连五十多人。袁裕说:“达鲁花赤自己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到老百姓身上呢?”他建议只处死为首的那个人,其他人根据情节轻重分别处罚。主管刑狱的官员把犯人带回县里,觉得袁裕的处罚太轻了,袁裕据理力争,把这件事的详细情况上报给了中书省,刑部最终采纳了袁裕的意见。
至元八年,袁裕被任命为监察御史,不久又奉旨出任西夏中兴等路新民安抚副使,还兼任本道巡行劝农副使,官阶是奉直大夫,佩带金符。当时,朝廷把上万鄂州百姓迁徙到西夏,虽然官府供应他们粮食,但很多人还是流离失所,很苦。袁裕和安抚使独吉一起向朝廷请求,按照人口分配土地,设立三个屯垦点,让百姓自己耕种生活,官民都觉得这个办法很好。袁裕还建议说:“西夏羌族和汉族混居,驱逐流民难以分辨,应该查验那些已经有了良民证明的人,就让他们成为良民。”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有八千多人获得了良民身份,官府还给他们提供耕牛和农具,让他们务农。
至元十三年,袁裕升任甘州等路宣抚副使,还兼任西夏中兴等路新民安抚副使。第二年,他调任甘州镇守。至元十八年,他调任南阳知府。第二年,朝廷召他回京任刑部侍郎,后来又外放担任顺德路总管。顺德有个铁冶提举叫张鉴,没有儿子,买了个妾,他妻子嫉妒就杀了那个妾。袁裕抓住了张鉴的妻子,审问后她认罪了。袁裕执法公平公正,但对恶人从不手软,就是这样。至元二十一年,袁裕在任上去世,享年五十九岁。因为袁裕对哥哥有养育之恩,他让自己的儿子袁师愈推举他哥哥的儿子袁仁为官,袁师愈后来官至侍御史。
张昉,字显卿,是山东东平汶上人。他爸爸张汝明,在金朝大安元年考中了经义进士,做到治书侍御史这么大的官儿。张昉为人做事细心谨慎,遇到事情敢于直言,很有原则,通过考试被任命为吏部令史。金朝灭亡后,他回到了家乡。后来,严实担任东平路行台,就把他招到身边当幕僚。
当时,家乡有个家伙搞邪教,迷惑百姓,图谋不轨,事情败露后被抓了,牵连了很多无辜的人。其他官员都不敢说话,就张昉一个人站出来,为数百人辩白,证明他们的清白,这才让他升了官。那时候,金朝刚灭亡,各级官吏鱼龙混杂,很多人不懂法律条文,东平管辖着五十四个县城,百姓事务繁多,各种文书堆积如山,乱七八糟的。张昉负责处理这些文书,他亲自过目每一份文件,处理得妥妥当当,没有一件事情耽搁。
一开始,有个军官战死了,他弟弟顶替了他的职位。后来张昉查明真相,把这个弟弟的职位给恢复了。那个弟弟为了感谢张昉,半夜送来很多金子,张昉坚决拒绝了,还让对方感到很不好意思地离开了。他同乡有个张姓人家,寄存了五万两丝绸在他家,然后自己出远门了。没多久,张昉家失火了,家人吓得四处逃窜,家里的东西都烧光了,只有寄存的丝绸完好无损,他后来把丝绸完好地还给了人家。
乙卯年,张昉被任命为东平府知府,但他因为生病辞去了官职,回家照顾母亲。中统四年,他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商挺镇守巴蜀的时候,推荐他担任四川等处行枢密院参议。至元元年,他回到中央,担任中书省左右司郎中,他认真考察官员的才能,公正地升降官员,没有人对他有怨言。三年后,他升任制国用使司郎中。制国用使司主要负责财政,当时这个部门的领导很倚重他,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处理,工作非常繁重,但他尽心尽力,处理得井井有条,既没有增加赋税,还让国库充盈。四年后,他因为父亲去世而服丧,悲伤过度,超过了规定的服丧时间。不久后,朝廷下诏让他复职,他回到东平处理积压的案件,平反了很多冤假错案。
七年后,他升任尚书省左右司郎中。九年后,又改任中书省左右司郎中。张昉很有见识,他能够吸取古今的经验教训,修订法律法规,他的做法很受大家欢迎,大家都说他称职。十一年后,他被任命为兵刑部尚书,后来上书请求退休,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不久后去世了。朝廷追赠他中奉大夫、参知政事的官职,追封他为东平郡公,谥号庄宪。他的儿子张克遹做过平阴县尹;孙子张振做过秘书著作郎;张揆做过中书省左司都事;张拱做过常德路蒙古学教授。
郝彬,字景文,是霸州信安人。元世祖初年,他十六岁的时候,被选入宫担任太子侍卫,后来升迁为扬州路治中。
宋朝末年,鄞县人顾闰在海岛上聚集了一帮人,经常出来抢劫,宋朝就用官职来笼络他,让他归顺朝廷。可顾闰归顺后反而更加嚣张,侵犯扬州地界,郝彬带兵讨伐,把他抓住了。泰兴县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杀案,死了两年都没抓到凶手,官府就诬陷了一个无辜的人,案子都准备结案了。郝彬怀疑是冤枉的,重新审理,结果还真找到了真凶。
御史推荐郝彬担任淮西道宣慰司同知,负责核查户籍、管理屯田,还负责修缮一些荒废的设施。当时江淮财赋总管府掌管东宫的田赋,它的官员都是由詹事院任命,不归中书省管辖,所以经常贪污受贿,无休止地搜刮民脂民膏。郝彬担任总管后,上奏朝廷,请求接受宪司的监督,以整治这些弊端,并请求裁撤所属的六个提举司,以减轻百姓的负担。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裁撤了其中四个。
国家的财政收入,很大一部分来自盐税,占总收入的八成,而两淮的盐税就占了全国的一半。当时盐法已经败坏,朝廷就让郝彬这个户部尚书来整顿盐政。郝彬建议根据水路交通和路程远近,建立六个盐仓,在盐场煮盐,然后运到盐仓储存;每年年初,允许商人到转运司查看库存,估算数量后购买盐引;他还制定了规范河商和江商交易的法规,杜绝违法行为。
后来他升任工部尚书,又改任户部尚书,之后被拜为中书参知政事,不久后就辞官回家了。后来尚书省设立后,他又被任命为参知政事,但他坚决推辞,但最终还是被任命了。
他的同僚们为了邀功请赏,经常杀害无辜的人,郝彬总是尽力劝阻,有的听他的,有的不听,根本无法控制。朝廷又任命他为大司徒,但他没有接受。仁宗皇帝还在东宫的时候,郝彬就曾极力推辞官职,并称自己病重。当时朝廷大臣极力劝他出来做官,甚至还重赏他,但他始终不动心。朝廷想治他的罪,但又找不到理由,郝彬就卧床不起,一躺就是几个月。尚书省的很多官员都因此获罪,但他却毫发无损。
郝彬在家隐居了七年,一步也没有走出家门。仁宗皇帝想念他,任命他为大司农卿,不久后,他又以生病为由辞官。延祐七年三月,郝彬去世。
高源,字仲渊,是晋州人。他爷爷高揖,在州里当差,是个很公平的法官。他爸爸高汝霖,在真定廉访司当照磨,后来出差去东平,路过高唐的时候,遇上强盗死了。高源从小就努力学习,很孝顺他母亲,后来当上了县里的一个小官。元世祖中统年间,他被提升为卫辉路的知事,后来又升到齐河县尹,政绩很好,百姓都很怀念他,他离任十年后,老百姓还给他立碑颂扬。
之后,他又升迁为行台都事,还兼任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的差事。他弹劾常州路的达鲁花赤马恕霸占民田和其他违法乱纪的行为。马恕害怕了,就赶紧去贿赂权臣阿合马,用其他的罪名诬陷高源。高源被关进了监狱,有一天,突然就被放出来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高源住的地方邻居很多都是阿合马的亲戚,他们都知道高源特别孝顺他母亲。这时候,听说高源是被冤枉的,他们都跑去见阿合马说:“高源是个孝子,不光我们知道,上天也一定知道。况且他被指控的罪名根本不是真的,如果冤枉杀了他,会遭到上天的惩罚!”阿合马被他们感动了,高源这才没死。
后来,高源被任命为河间等路都转运副使,他治理地方很有办法,逃走的灶户都重新回来工作,每年除了常规的赋税之外,还多收了几十万贯钱。元至元二十四年,他被任命为江东道劝农营田使。至元二十八年,他又升迁为都水监。他开通了惠河,从文明门往东七十里,和会通河连接起来,修建了七个闸门和十二座桥梁,老百姓都因此受益。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同知湖南道宣慰司事。最后,高源去世了,享年七十七岁。他留下了三个儿子:梦弼、良弼、公弼。
杨湜,字彦清,是河北正定藁城人。他学习过章程制度,擅长书法和算术,一开始在府里当小吏,后来升迁为检法官员。元世祖中统元年,他被朝廷任命为中书省掾属,和中山的杨珍、无极的杨卞齐名,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三杨”。中书省刚建立的时候,国家财政不足,杨湜提出应该用钞法来控制国家财政收入,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让他负责制定相关条例。
中统四年,他被任命为益都路宣慰司的谘议官,后来升迁为左司提控掾,还建议朝廷应该严格执行惩治贪污腐败的法律。到了元世祖至元二年,他被任命为河南大名路行中书省都事。至元三年,朝廷设立了制国用司,负责管理全国的钱粮,杨湜被任命为员外郎,还佩带金符。之后,他又改任宣徽院参议。杨湜对国库的钱财都做了详细的登记造册,计算出入账目,每个月底都要上报,后来这成为一项制度。他还被加任为诸路交钞都提举,并上奏关于钞法的一些建议,说平准行用库的白金出入,存在着偷盗滥用的弊端,建议将五十两白金铸成锭子,上面刻上“元宝”字样,这样使用起来比较方便。
至元七年,制国用司改名为尚书省,杨湜被任命为户部侍郎,仍然兼任交钞提举。当时朝廷用壬子年(指某一年的旧籍)的户籍来确定百姓赋税的多少,杨湜认为:“贫富情况是不固定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生变化,怎么能用过去的老户籍来决定现在的赋税呢!”朝廷采纳了他的意见,于是让他重新核定赋税的轻重,大家都觉得他做的很公平。杨湜的计算能力非常强,当时所有讨论财政经费的人,都认为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的儿子叫杨克忠,担任安丰路总管;孙子叫杨贞。
吴鼎,字鼎臣,是北京人。元裕宗当太子的时候,也就是至元十七年,见到了吴鼎,就让他到东宫当侍卫。后来,在至元二十五年,他被任命为织染杂造局总管府副总管,之后一路升迁,最终做到礼部尚书、宣徽副使这么高的职位。
大德十一年,山东好多地方闹饥荒,朝廷派吴鼎去赈灾。朝廷计划拨发四万石粮食,再用纸钞折换一万石粮食。吴鼎跟一起去的官员说:“老百姓拿到纸钞,上哪去换粮食呢?”那位官员说:“朝廷已经决定了,恐怕没法改了。”吴鼎说:“人命难道比粮食还轻吗!”他坚持自己的意见,向朝廷上奏,最后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至大元年,吴鼎被任命为改正奉大夫、保定路总管。当时皇太后想前往五台山,有人建议开辟保定西边五回岭这条捷径。朝廷就派吴鼎去查看地形,估算工程费用。吴鼎说:“那可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根本不适合皇太后乘坐的车驾通行。”他把实情汇报给朝廷,皇太后很高兴,于是取消了开路计划。
三年后,吴鼎被召回朝廷,任命为资善大夫、同知中政院事。当时两浙地区的财政收入都归中政院管,数额巨大。以前去两浙任职的官员,大多都中饱私囊,吴鼎到任后,却廉洁奉公,一点私心都没有。两浙有两个巨富,叫朱家和张家,他们借了很多钱给老百姓,后来两家被抄家灭族,那些已经还清债务的欠条,也被官府收走,官府只管验收欠条收钱,老百姓根本承受不了。吴鼎极力为他们辩解,最终才得以免受牵连。
四年后,吴鼎调任京畿澧运使。皇庆二年,朝廷特旨让他重新担任佥宣征院事;四月,他又升任资政大夫、崇祥院使。延祐三年,吴鼎去世,享年五十三岁。朝廷追赠他荣禄大夫、平章政事、柱国等官职,追封蓟国公,谥号孝敏。
梁德圭,字伯温,是北京大兴良乡人。一开始他在昭睿顺圣皇后宫里当差,负责学习宫廷语言,并练习奏对。他十一岁的时候就见过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六年,他当上了中书省左司员外郎,没多久就升了郎中,一路升迁,最后做到参议尚书省事。
至元三十一年,大臣们去给皇帝汇报工作,皇帝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却说不清楚。这时梁德圭在一旁帮忙解释,说得条理清晰,明白易懂,皇帝非常高兴,就把他提拔为参知政事。他在尚书省工作了很久,凡是关于钱粮的收支制度、官员的选拔任免、对藩王的赏赐等等,只要有紧急情况,来不及看文件,其他官员都不知道怎么措辞,梁德圭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说清楚。有时候遇到疑难问题,他就说:“这件事应该按照某某法令来处理,某年曾经有过这样的旨意。”查一查,果然如此。
有一次北京发生地震,皇帝看各地报上来的囚犯人数很多,觉得奇怪,就问当时在右司的梁德圭是怎么回事。梁德圭回答说:“因为当权者急于征收赋税,所以到处抓人,这才导致囚犯人数这么多。”皇帝听了很受启发,下令大赦天下所有欠税逃债的人,老百姓因此得到了很大的好处。
大德年间,元成宗即位,他沿袭了元世祖的统治方法,朝廷以稳定为首要任务。那些想升官的人无法实现他们的野心,于是结党营私,互相怨恨,就抓住机会中伤梁德圭。正好赶上皇帝生病,一些人气势汹汹地质问梁德圭,梁德圭因为身居要职,不肯受他们的欺辱,就慷慨地承担责任,请求离开朝廷,被安置到湖广。
皇帝病好后,听说这件事,就召他回来复职。梁德圭回来后,皇帝问他:“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梁德圭激动地哭泣,说不出话来。皇帝赐给他酒食,让他去拜见母亲,梁德圭趁机以身体抱恙为由,请求退休。大德八年九月,梁德圭在家中去世,享年四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