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集,字伯生,是宋朝丞相虞允文的五世孙。他曾祖虞刚简,在利州路当提刑官,政绩显著。曾经和魏了翁、范仲黼、李心传这些学者,在蜀地东门外一起研讨程朱理学,深入理解了程朱理学的精髓,还写了《易诗书论语说》来阐述这些学说,蜀地的人都尊崇他。他爷爷虞珏,当过连州知州,也因为文学才华而闻名。他父亲虞汲,当过黄冈尉。

宋朝灭亡后,他们一家搬到江西临川崇仁居住,和吴澄成了朋友,吴澄夸赞虞汲的文章清丽醇厚。虞汲曾经两次去京城,把被俘虏的十多位族人赎了回来,因此家境更加贫困。后来生活才慢慢好转一些,他在学生中教书,得到了孛术鲁翀和欧阳玄的赏识,最后以翰林院编修官的职位退休。他娶的是杨氏,国子祭酒杨文仲的女儿。

咸淳年间,杨文仲在衡州做官,带着虞汲一起,那时虞汲还没有儿子,就到南岳庙里祈祷求子。虞集快要出生的时候,杨文仲早上起来,穿戴整齐坐着假寐,梦见一位道士来到面前,有侍卫禀报说:“南岳真人来拜见。”醒来后,就听说外甥家生了个男孩,心里非常惊讶。

虞集三岁就开始识字读书,乙亥年,他父亲虞汲带着全家逃难到岭南,战乱中没法带书,他母亲杨氏就口授《论语》、《孟子》、《左传》和欧苏的文章给他,他一听就会背诵。等回到长沙后,才请了家庭教师,有了刻印的书籍,这时候他已经读完了所有经书,并且理解了其中的大义。杨文仲一生以研究《春秋》闻名,他的族弟,参知政事虞栋,精通理学,杨氏在家的时候,就完全掌握了这些学说,所以虞集和他的弟弟虞槃,都在家里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出门后又跟着吴澄学习,他们的学问传承有序,渊源流长。

董士选先生,江西人,当了左丞后,被调到南方做台中丞,就召集家人和学生一起到南方去。元大德年间,他第一次来到京城。因为得到大臣的推荐,被任命为大都路儒学教授。虽然他的工作是教书育人,但他自己也一直努力学习,从不偷懒。

后来他当上了国子监助教,就认真地承担起老师的责任。学生们都很尊敬他,经常拿着自己的学习心得去他家门口等他,毕业了也来请教。其他学校的学生也纷纷来向他求教。他父亲去世后,守孝期满,他又回到国子监当助教,后来升任博士。

有一次,他在祭祀大殿值班,有个叫刘生的学生喝醉了酒,在祭祀的场所举止失礼。董先生就和其他监官一起,要求开除刘生的学籍。有些大臣替刘生求情,但董先生坚决不同意,他说:“国子监是教导礼义的地方,这里都不能遵守礼仪,还怎么教学生?”当时仁宗皇帝还在东宫,派人传话给董先生,让他不要把事情做绝。董先生就把刘生失礼的情况上报给了詹事院,最终刘生被开除了。仁宗皇帝因此更加看重董先生的为人。

大成殿新赐了登歌乐的演出,可是董先生的老师是江南人,而乐工们都是河北农村人,双方性格不合,演出难以进行。董先生亲自教他们,才让演出成功。他还建议设立一个司乐的职位,专门负责管理乐工,以便更好地进行乐舞的考证和改进。

仁宗皇帝登基后,要整顿国子监的学风,任命朝廷大臣担任祭酒,又任命吴澄为司业,他们都想改革国子监,以符合皇帝的意愿。董先生全力支持他们的改革主张。但有些人持反对意见,想阻止改革。吴澄一气之下辞官而去,董先生也因为生病而告假离职。没过多久,董先生被任命为太常博士。丞相拜住当时是太常寺卿,经常向董先生请教礼仪器物和祭祀的意义。董先生就向他讲解先王制定的礼仪制度,以及历朝历代礼仪制度的演变和治乱兴衰的关系。拜住听后深受感动,更加相信儒生是有大用的。

朝廷正用科举考试选拔人才,很多人觉得天下太平靠这个就能实现,只有欧阳修认为应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后来欧阳修被提升为集贤院修撰。一次讨论学校教育的时候,他上奏说:“老师的道德树立了,好人自然就多了。学校是学生接受教育的地方,是培养德才兼备人才的地方。现在天下各地的学官,都是随便找个符合资格的人就安排上去了,硬塞给学生当老师,官府不相信他们,学生也不相信他们,对学校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样还想让老师的道德树立起来,可能吗?那些偏远地方的学生,什么也没见过,他们的父母兄弟教导他们,根本没想过一定要让他们学习,师友之间的交往,也分不清好坏,那么所谓的贤才,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怎么可能指望他们自己冒出来呢!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地方官去寻找那些有学问、品德高尚的人,亲自尊敬他们,诚恳地邀请他们来教书,他们的道德影响力,就能让学生有所感悟。其次,就要寻找那些品行端正,不搞怪异、标新立异的人,那些认真遵循先儒经典和老师教诲,不敢随意发表奇谈怪论,大家都尊敬他们,又不是那种乡愿的人,把他们请来,让他们讲解经典,让学生学习,牢记在心,端正他们的根本,那么将来也一定会有所成就。再次,可以选用那些参加乡试考中,到京城后又回去的人,他们的文章议论,还算有点水平,不像那些泛泛之辈,根本不懂底蕴。”

六年后,欧阳修升任翰林待制,兼任国史院编修官。仁宗皇帝曾经在身边人面前感叹说:“儒生都用上了,只有虞伯生(欧阳修的字)还没得到重用啊。” 可惜仁宗皇帝驾崩了,还没来得及重用他。

英宗皇帝登基后,任命拜住为宰相。拜住这个人比较会用人,提拔了不少优秀人才。当时,许集因为一些担忧,回到了江南老家,拜住却不知道这事儿。后来,拜住跟皇帝说了这事儿,就派人去蜀地找许集,没找到;又派人去江西找,还是没找到。结果许集正巧在吴地扫墓呢,使者到了,许集接到圣旨,赶紧赶往京城赴任,等他到了,拜住已经不当宰相了。

泰定年间刚开始的时候,许集负责礼部考试。他对同事们说:“咱们国家的科举考试制度,对各种经书、史书和注解都有各自的标准,目的是为了统一思想道德,规范社会风俗,而不是想让考生专门钻研某一门学问,像现在这些只读五经的学究那样死板僵化。经典著作博大精深,不是一个人就能完全理解的,考试作文,就选拔那些写得好的,不用预先设定什么标准。如果先定好标准,那找人才的心胸就狭隘了,错误就从这里开始了。” 后来许集再次担任考官,他一直坚持这个观点,所以他选拔的人才都非常优秀。

话说元泰定年间,我被任命为国子司业,后来又升迁为秘书少监。一次皇上到上都,因为当时讲经的官员年纪都比较大,皇上就让我和集贤侍读学士王结一起随驾,讲解经书。从那以后,我每年都要随驾出巡。

讲经的制度是,选取经史中关于修身、治国、平天下那些核心内容,用国语和汉文两种语言讲解。润色翻译的时候,我发现那些只会死搬硬套圣贤书的人很难抓住要点,而那些只讲时务的人又很难讲透彻。所以每次都要挑选精通这方面的人来帮忙,往往要花好几天才能完成一篇讲稿。我还要反复考证古今名物,把它们联系起来,才能避免讲错。即使这样,我讲出来的东西,也往往只是原文意思的万分之一,每到这时,我都会私下感叹一番。

后来我被任命为翰林直学士,不久又兼任国子祭酒。有一次讲经结束后,我谈到京城依赖东南运粮,耗费民力去航行于危险的海上,这不是减轻百姓负担、利用地理优势的好办法。我跟同僚们建议说:“京城的东面,靠近大海几千里,北到辽东海,南到青州、齐州,都是芦苇荡,涨潮时海水冲积,形成肥沃的土地。我们可以效仿浙江的办法,筑堤防水,开垦成良田。允许那些有钱想做官的人,组织人力,分给他们土地,官府规定土地界限。能组织万人耕种的,就给他万人的田地,并让他做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也一样。如果发现有人偷懒,就换掉他。第一年免税,第二年也免税,第三年看看收成如何,根据土地的好坏,向朝廷上报税额,逐步征税;第五年有了积蓄,就授予官职,并按储备的粮食发放俸禄;十年后,授予官印,可以世袭,就像军官一样。这样一来,东面就能有几万民兵,可以保卫京城,抵御外敌;同时减轻东南海运的负担,减轻百姓的疲劳;还能满足富人想做官的愿望,并发挥他们的作用;江海上的游民、盗贼之类,也都有了归宿。”

这个建议在朝中得到了讨论,有人认为一旦实行这个制度,负责执行的人一定会受贿,所以行不通。于是,这件事就搁置了。后来设立海口万户,大体上还是采用了我的建议。

话说文宗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在外了。当上皇帝后,还让他继续兼任经筵讲官。文宗曾经因为祖先的坟墓在吴越地区,时间长了都荒废了,就请求皇帝给他个郡,让他自己去处理这事儿。皇帝说:“你这么有本事,干嘛非要走啊?现在还不行。” 于是就让他当了奎章阁侍书学士。

那会儿关中闹大饥荒,老百姓饿死了一大片,好几百里地都见不到一个人影。皇帝问文宗怎么办才能救救关中,文宗回答说:“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大家伙儿都安逸享乐,有本事的人只想图个眼前利益,所以怨声载道。可偏偏赶上这么大的灾荒,这正是君子施展抱负、重建家园的好机会啊!要是派一两个懂治理、了解民情的人去,稍微放宽点儿限制,让老百姓有点儿活路,然后在各个郡县选拔可用之才,按照原来的居民分布情况,修建城郭,整修街巷,疏通沟渠,规划田地,减轻赋税,安置伤残的老人和弱者,逐渐让他们参与重建,那么那些逃荒的人就会慢慢回来。春天耕种,秋天收割,都会有所收获。一两年内,先别收税,别派徭役,等地界划分好了,大家互相帮助,四面八方的人都会过来,人口就会逐渐平衡,秩序井然,这样的话,三代时期那种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能在荒凉的土地上重现了!” 皇帝觉得他说得对。

文宗接着说:“皇上您要是能借给我一个郡,让我试试这个办法,三五年内,我一定能给朝廷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旁边有人说:“虞伯生(文宗的字)是想借这个机会离开朝廷啊!” 于是皇帝就否决了他的请求,还下令所有兼职不能超过三个,免去了他的国子祭酒职务。

哎,那会儿宗室亲戚们关系疏远,功臣们个个骄奢淫逸,朝廷政教也没个正形。皇帝打算在朝堂上考考那些谋士,就让耶律楚材当了阅卷官,然后耶律楚材就拟了一份考试题目,第一个问题就是:“劝亲亲,体群臣,同一风俗,协和万邦”。结果皇帝没采用。

耶律楚材觉得整天在皇帝身边侍奉,也没啥实际作用,而且还招来不少嫉妒。于是,他就跟大学士忽都鲁都儿迷失等人一起跟皇帝说:“皇上您独具慧眼,建了奎章阁,搜集书籍,还设立了学士职位,让我们这些学士给您当顾问。可我们这些当差的,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担心会拖累您的圣明,所以想请求辞职。”

皇帝说:“我祖宗们,那可是聪明绝顶,治国理政的道理,他们天生就懂。我从小就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跟祖宗比起来,我可没有他们那种天生的智慧,对于国家治理,我怎么可能样样都懂呢?所以我才建奎章阁,设立学士职位,把祖宗的教诲、古往今来治国兴亡的经验教训,每天都摆在我面前。你们这些学士啊,就把你们所学的知识都拿出来,辅助我完成我的愿望吧!至于那些军国大事,自有六部、御史台去处理,那可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就别再辞官了!”

皇上下了命令,要编纂一部本朝的典故,就像唐宋时期的《会要》一样,起名叫《经世大典》。皇上还任命集贤院学士和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一起担任总编纂。集贤院学士说:“礼部尚书马祖常,对以前的章程制度很熟悉;国子司业杨宗瑞,对历法、地理、典籍、度量衡这些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可以让他们一起负责主编;翰林修撰谢端、应奉苏天爵、太常李好文、国子助教陈旅、前詹事院照磨宋褧、通事舍人王士点,他们也都见多识广,可以让他们来帮忙编写记录。这样一来,这本书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了。”

皇上之前曾经下令修撰辽、金、宋三朝的史书,但一直没什么进展,所以这次特意让阁学士带着手下的人专门负责《经世大典》。后来,因为发现历朝历代的一些事情记载还不够完善,有人建议用翰林院国史院在修撰祖宗实录时,各部门上报的那些材料来补充完善。翰林院的官员跟皇上说:“实录是机密文件,不能对外公开,所以那些材料也不能让人随便看。” 还有人建议用国书《脱卜赤颜》来补充完善太祖皇帝以来的事迹,承旨塔失海牙说:“《脱卜赤颜》也是不能让外人看到的。” 所以这些建议最终都没采纳。

不久,赵世延回去了,集贤院学士就独自负责这件事。两年后,书终于完成了,一共八百卷。书完成后上交给皇上,集贤院学士因为眼睛有毛病,就请求辞去官职,皇上没同意。于是,他推荐礼部尚书马祖常来接替他,皇上还是没同意。

御史中丞赵世安趁机替虞集求情说:“虞伯生在京城待了很久,很穷,还得了眼病,能不能给他安排个外地的差事,方便他治病啊?”皇上生气地说:“一个虞集,你们这些人就这么容不下他吗!”皇上当时正想用文人,虞集学识渊博,文采出众,皇上对他很是器重,当时很多重要的典籍都是出自他手,所以皇上很重视他的意见。

虞集每次奉诏写文章,都会委婉地用帝王之道、治国之道来劝诫皇上,希望皇上有所感悟。皇上问到古今政治的得失,虞集都会详尽地回答,有时还会根据情况进行规劝,但他从不张扬。即使劝谏不被采纳,回家后他也闷闷不乐。家人看到他这样,也不敢问他原因。当时很多世家子弟凭借才名被重用,虞集担心他们会越来越受宠,总想着法子来打压他。

那些人见阴谋诡计没用,就合伙挑剔虞集的文章,说他讽刺朝廷。幸好皇上明察秋毫,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那些人没能中伤他。但是,即使遇到这些人,虞集也从未改变过自己的作风。有一次,皇上让虞集起草封他的乳母丈夫为营都王的诏书,让两个平时就嫉妒虞集的权贵去传旨。这两人故意把诏书改成了封营国公,虞集写好草稿后,丞相突然从床上下来,非常着急地要诏书,虞集把草稿给他,丞相吃惊地问怎么回事,虞集知道是被那两人骗了,立刻请求修改草稿再呈上,却始终没说那两人的坏话,那两人因此很惭愧。虞集的度量就是这样。

他推荐人才,一定要先看人品和见识,如果心里不认可,就不会为了讨好别人而推荐他;他评论文章,不仅要说到点子上,还要符合经义,即使文章写得再好,如果违背经义,他也不会推荐。虽然因为这两点得罪了不少人,招来不少诽谤,但他始终不动摇。

光州人龚伯璲,因为才华出众受到马祖常的赏识,马祖常是御史中丞,龚伯璲就经常去他家拜访,马祖常很欣赏他,想让虞集推荐他,虞集不同意,说:“这个人虽然有点小才,但不是远大的器量,恐怕难有成就。”马祖常还是不以为然。有一天,马祖常邀请虞集到他家做客,设宴款待,酒过半酣,拿出推荐信让虞集签字,虞集坚决拒绝,马祖常很不高兴,只好作罢。文宗皇帝去世后,虞集告假,想回南方老家,但没成功。少帝去世后,大臣们要立妥欢帖穆尔为太子,这是件大事,召集老臣到上都议政,虞集也在被召集之列。马祖常派人告诉虞集说:“御史有人弹劾你。”虞集就借口生病,回到临川老家。

一开始,元文宗在北方上都,打算立自己的儿子阿剌忒纳答剌为皇太子。他就让妥欢帖穆尔太子的乳母的丈夫去说,说明宗在世的时候,就觉得太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把他贬到江南去了。然后,文宗又派人快马加鞭地把翰林学士承旨阿邻帖木儿、奎章阁大学士忽都鲁笃弥叫来,让他们把这事儿详细地写进《脱卜赤颜》里。他还召集人写了诏书,向全国上下宣布这件事。当时那些在中书省和御史台当官的,都是文宗平时很信任,一起共事的人,御史们也不敢公开批评这件事,心里只是想着赶紧把这事儿揭过去算了。后来伯璲因为办差出错被杀了,大家这才服气,觉得文宗确实很会识人。

元统二年,文宗派人送去上好的酒和金织锦缎,召他回京城。但他当时病了,走不动,皇上多次下旨催促,他才在家写文章,表彰那些有功劳的老臣和侍奉他的官员。有人拿以前的诏书来说事,文宗很不高兴地说:“这是我家里的事,哪轮得到那些书生来管!”至正八年五月己未,他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七岁。他从最低级的将仕郎一步步升到通奉大夫。死后追赠为江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并追封为仁寿郡公。

他为人孝顺友爱,父母因为战乱去世后,他带着家人辗转流离,四处漂泊,对父母兄弟都非常孝顺,没有违逆之处。他弟弟早逝,他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弟弟的孤儿。他哥哥因为管仓库,向京城输送赋税时亏空了几千缗钱,他全力以赴地筹钱替哥哥偿还,一点也不觉得麻烦。他还抚养弟弟,替孤身的妹妹找到婆家,处处体现着兄弟情谊。那些隐居山林,精通古学的读书人,他都谦逊地对待他们,对后辈,即使年纪小、地位低,他也平等相待,好像对方是自己的同辈一样。即使在权势显赫的人面前,他也从不阿谀奉承。他在中书省议事时,敢于直言,提出不同意见,很多时候都能被采纳。他多次凭借几句话就解除了别人的疑虑,甚至救人于水火之中,但他从不以此为功劳炫耀。张珪、赵世延对他特别尊敬,有什么疑问都一定会向他请教。

我家以前很穷,退休后家里人口越来越多,来我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好多好心人争着提供食宿。但是,我写碑文之类的文章,从来不敷衍了事。南昌有个有钱人叫伍真父,家财万贯,娶了王家小姐为妻,还当过下级郡的总管。他死后,他儿子托付丰城人甘悫来帮我写他父亲墓碑的铭文,还给了我五百锭中统钞作为酬劳。但我没答应,甘悫很惭愧地走了。他送来的那些礼金,我都用来招待客人了,虽然自己很穷,也不在乎。

我的学问虽然很广博,但更注重探究学问的根本,深入研究,直到彻底理解。我文章的精妙之处,都融汇在文字里,充满了庆历、乾淳年间那种清正廉洁的风气。我曾经觉得江左地区有很多先贤,他们的为人、学问都不容易了解,后辈知道他们的人很少。我想效仿太原元好问的《中州集》,另编一部《南州集》来表彰他们,可惜因为眼睛有病,最终没能完成。我一生写过上万篇文章,现在还保存下来的只有十分之一二。年轻的时候,我和弟弟槃一起开书舍,分作两间屋子。左边的屋子墙壁上写着陶渊明的诗,题名“陶庵”;右边的屋子墙壁上写着邵雍的诗,题名“邵庵”,所以后世都称我为“邵庵先生”。

我有四个儿子,安民是其中一个,靠荫庇当上了吉州路安福州的知州。我的学生里比较有名的是莆田的陈旅,他也写文章流传于世。国子监的学生,像苏天爵、王守诚这些人,一辈子只认我一个老师,他们后来都成了有名的大臣。我关系最好的朋友叫范梈。

槃字仲常,在延祐五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吉安永丰县丞。后来父亲去世,他回家丁忧。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湘乡州判官,为人非常喜欢研究古代典籍。

那时候,有个富人杀了人,却指使自己的手下顶罪。州里上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息事宁人。只有仲常一个人坚持不签字,最终凶手被判处死刑,而那个替罪的人也免受冤枉。

后来,有个巫婆来到州里,自称有神灵附体,预言说:“某地要发生火灾!”果然就发生了火灾。巫婆又说:“明天某地会发生火灾!”百姓只要报告有火情,仲常就亲自带人去救火。白天黑夜,他忙得团团转,一天下来,报告火灾的人就有几十个,他几乎没时间吃饭睡觉。县令以下的官员都争着把巫婆请回家里,好吃好喝地供奉着。巫婆又预言说:“将有大水,并且会有军队来攻打!”州里的大户人家都带着全家老小逃跑了。

仲常抓到一个参与纵火的士兵,审问后,查清了巫婆及其同伙的全部罪行,并将他们移交给了捕盗司。把巫婆抓来审问,没有人敢动用刑具。仲常对士兵说:“这将要酿成大乱,哪里有什么神灵作祟!”他赶紧严厉查办,最终抓获了巫婆的几十个同伙,彻底揭露了他们的阴谋,果然这些人正密谋造反。他的同事们都吓得不敢出门,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仲常依法严惩了巫婆及其同伙,州里的官员百姓这才信服,原来儒生为官也能如此刚正不阿。

任期满了以后,仲常被调任嘉鱼县尹,可惜的是,他英年早逝。

仲常小时候,曾经读过柳宗元写的《非国语》,他认为《国语》确实有些地方值得批评,但是柳宗元的观点也有不对的地方,于是写了一篇《非非国语》,当时的人就对他很有见识感到惊叹。他对于《诗经》、《尚书》、《春秋》都有自己的研究,而《春秋》更是他家传的家学,所以他尤其精通。他读吴澄注解的各种经书,总是能很快抓住其要义,吴澄对他赞赏有加。

仲常的哥哥喜欢结交一些隐士,总是会和他们辩论,他曾经认为圣人的教诲不够清晰,学习的人找不到方向,如果不能深入理解那些与正道相悖的似是而非的观点,就想探究性命本源、生死之谜,最终能够坚持不懈的人很少。仲常可不是这样,如果听到有和尚在座,他就干脆转身离开,他为人正直,就是他哥哥也很敬畏他。然而,不幸的是,他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范梈,字亨父,又叫德机,是清江人。他家境贫寒,很小就没了父亲,母亲熊氏独自守节,没有改嫁,把他拉扯大。范梈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虽然他衣衫褴褛,生活清苦,但在社会上却能保持自己的操守,从不趋炎附势,没有一点卑躬屈膝的样子。在家,他安贫乐道,尽心尽力地孝顺母亲;出门在外,他就靠着一些算命看相的本事,赚点钱维持生计。他酷爱诗歌和文章,下足了功夫,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三十六岁那年,他才去京城谋生,很快就名声鹊起,在达官贵人们中间有了知名度。中丞董士选把他请到家里做家庭教师。后来,朝廷官员推荐他,他就当上了翰林院编修。任期满了之后,御史台又提拔他去海南海北道廉访司做照磨,负责巡查各地。他走遍了偏远地区,不怕风吹雨打,也不怕瘴气瘟疫,走到哪里,就兴办学校,教化百姓,为老百姓解决了不少冤假错案。后来,他又调到江西湖东任职,当地官员一向以严厉著称,但对他却另眼相看,非常尊敬。之后,他又被选为翰林应奉。御史台再次提拔他,让他去福建闽海道做知事。福建的风俗一向比较坏,特别是文绣局,招收良家女子当绣工,情况非常糟糕。范梈为此写了一首诗歌,揭露了这种弊端,廉访使把这首诗歌呈报朝廷,结果那些害人的做法都被取消了,陋习也因此被革除了。没过多久,他就因为生病辞官回老家了。

天历二年,他被任命为湖南岭北道廉访司经历,但他为了侍奉母亲,辞去了这个职位。同年,母亲去世。第二年十月,他也因病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他留下的诗文很多都流传了下来。

范梈为人清廉正直,做官从不徇私舞弊,平时吃粗茶淡饭,生活简朴得像清水一样。吴澄以道学自居,很少称赞别人,但他曾经说过:“像范亨父这样的人,可以说是真正特立独行的人了。” 他还为范梈写了墓志铭,把他比作东汉时期的那些君子。

揭傒斯,字曼硕,是福建龙兴府富州人。他爸爸叫揭来成,是宋朝的乡贡进士。揭傒斯小时候家里很穷,但他读书特别刻苦,一天到晚都没放松过。父子俩互相学习,互相帮助,所以揭傒斯通晓各种经史典籍,很早就有了文名。元大德年间,他到湘江、汉水一带游历了一段时间。湖南的最高长官赵淇,很会识人,见到揭傒斯后非常惊讶地说:“将来他一定会成为翰林院里有名的人物!”程钜夫和卢挚先后担任湖南最高长官,都很器重他,程钜夫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

元延祐初年,程钜夫和卢挚向朝廷推荐揭傒斯,朝廷直接任命他为翰林国史院的编修官。当时李孟担任国史的总修撰,他读了揭傒斯写的《功臣列传》后,赞叹道:“只有他才配得上写史书,其他人写的,就跟一般的公文一样。”后来揭傒斯升任应奉翰林文字,还兼任编修,又升任国子监助教,之后又回到翰林院继续担任应奉翰林文字。他曾经回家乡探望母亲,不久后又被朝廷召回。揭傒斯前后三次进入翰林院,朝廷的各种事务,以及宫廷的礼仪制度,他都非常熟悉。集贤学士王约说:“跟揭傒斯谈论治国之道,让人非常振奋,如果让他参与政事,一定能把事情办好。”

元天历初年,朝廷设立奎章阁,揭傒斯被首先提拔为授经郎,负责教导皇亲国戚和大臣子弟。元文宗皇帝曾经到奎章阁,向他询问一些事情,揭傒斯回答得让皇帝很满意,皇帝经常直接称呼他的字“曼硕”,而不直呼其名。每当朝廷需要任用儒臣时,皇帝一定会问:“揭曼硕怎么样?”有时候,皇帝还会把揭傒斯上呈的《太平政要策》给大臣们看,说:“这是朕的授经郎揭曼硕进献的。”可见皇帝对他的器重。

富州这地方不产金子,可是官府却相信了奸民的谎话,强迫百姓招募三百户人家去淘金,并派人监管他们,把这些人分散到其他郡县去采金,然后进贡朝廷。每年进贡的金子,从最初的四两逐渐增加到四十九两。那些被强迫去淘金的人死了不少,而三百户人家剩下的也没多少,而且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官府就让那些替官府服役的人替他们交税,很多老百姓因此破产。后来,中书省采纳了揭傒斯的建议,免除了富州的这项苛捐杂税,老百姓因此得以生存下去,富州百姓至今都感激他。

话说欧阳修编纂《经世大典》的时候,文宗皇帝翻阅了他写的《宪典》,转头对身边的官员说:“这难道不是《唐律》吗!” 于是破格提拔他做了艺文监丞,参与校对书籍的工作。皇帝还多次夸赞他做事认真可靠,想进一步重用他,可惜文宗皇帝驾崩了,这事儿也就搁浅了。

元统年间刚开始的时候,皇帝召见欧阳修到便殿,安慰了好久,还赏赐给他诸王穿的表里各一件衣服,并且亲自挑选后才交给他。 接着,欧阳修被任命为翰林待制,后来又升迁为集贤学士,官阶也升到了中顺大夫。 以前,那些儒学官员要去吏部考试,必须先到集贤院去考核他们的学业,而集贤院又管着国子监,国子监又管着博士,这流程冗长复杂,一拖就是好几个月。欧阳修就建议改革一下这个流程,把事情交给院里的属官去办,这样大家就方便多了。

皇上派他去祭祀北岳、济渎、南镇三座山,回来的时候路过长安。当时秦王伯颜当政,多次催促欧阳修赶紧回来,但他以生病为由坚决推辞。 后来,皇上亲自任命他为奎章阁供奉学士,欧阳修这才启程。还没到任,就又改任翰林直学士了。等到开经筵的时候,他又升任侍讲学士,兼任同知经筵事,官阶也升到了中奉大夫。 当时新制度规定,超额升迁不能超过两级,可欧阳修却连升四级,官阶也连升九级,这真是个特例啊!

经筵没有专门的负责人,都是由大臣们轮流主持,所以那些比较隐晦难懂的词句,都得先交给欧阳修润色修改后再呈给皇上。欧阳修在讲解的时候,经常会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目的是为了辅助皇帝治理国家。皇上很欣赏他的忠诚和恳切,多次赏赐给他金线织成的锦缎。

元至正三年,揭傒斯七十岁了,想辞官回家。皇上派人追到他,把他追了回来。 皇上又下旨让他写《明宗神御殿碑》。碑文写好了,皇上赏赐他一万贯钱和五十两白金,皇后也赏赐了他同样多的白金。 他又想辞职,皇上不准,还让丞相脱脱和其他大臣当面劝他别走。揭傒斯说:“如果我能为朝廷出一份力,大家采纳我的建议,国家因此受益,就算死在这里,我也没什么遗憾!要没啥贡献,那活着还有啥意思!”

丞相就问他:“现在国家治理,什么最重要?”揭傒斯回答:“储备人才最重要!要从小培养,在他们还没出名的时候就提拔重用,等他们经验丰富后再委以重任,这样就不会出现人才浪费的情况了。” 有一天,朝堂上开会,揭傒斯大胆地说:“应该同时发行新旧两种铜钱,来解决纸币贬值的问题。” 大臣们说不行,揭傒斯坚持己见,丞相虽然夸他正直,但最终还是没采纳他的建议。

皇上要修辽史、金史、宋史,让揭傒斯当总裁官。丞相问他:“修史最重要的是什么?” 揭傒斯说:“用人最关键!有学问会写文章,但不了解历史的人不行;有学问会写文章,了解历史,但人品不正的人也不行。用人的标准,首先要看人品。” 他还跟同事们说:“想做好史书,首先要明白写史书的意义。古人写史,即使是很小的善事也要记载,很小的恶事也要记录,不然怎么起到惩恶扬善的作用呢!” 所以他认真负责地承担起修史的任务,对政事得失、人才贤否,都秉持公正的态度。 如果对某些事情的评价有争议,他一定会反复论证,直到找到最恰当的说法才罢休。

四年后,《辽史》完成了,皇上嘉奖了他,并催促他尽快完成《金史》和《宋史》。揭傒斯住在史馆,日夜操劳,结果得了重感冒,七天后就去世了。 这时正好有使者从上京来,要设宴款待史馆的人,因为揭傒斯去世,就改了宴请日期。使者把这件事报告给皇上,皇上很惋惜,又赏赐了一万贯钱,还派专人护送他的灵柩回江南老家。六年后,朝廷追赠他护军职务,追封为豫章郡公,谥号文安。他虽然有功勋爵位,但没有官阶,这是相关部门的失误。

话说黄溍先生年轻的时候穷困潦倒,生活俭朴,侍奉父母,虽然吃穿粗茶淡饭,却总能让父母开心。后来有了俸禄,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一些,他却总是愁眉苦脸地说:“我父母以前可没享过这样的福气啊!”所以他一辈子都清廉俭朴,直到老都没有改变。他和兄弟们感情很好,一辈子没红过脸。虽然在朝中担任的职位不高,但他却很热心推荐人才,宣传别人的善行,生怕自己做得不够;而对于那些贪污腐败、祸害百姓的官员,他更是毫不隐瞒地揭露他们的罪行。他写文章,叙述严谨,语言简洁精炼;诗作更是清丽婉约,辞藻华丽;书法也很精湛,楷书、行书、草书都写得很好。朝廷重要的典籍和需要撰写铭文的功臣伟业,都由他来负责。各地的人都很仰慕他的名声,得到他作品的人,都引以为荣。

黄溍,字晋卿,是浙江义乌人。他母亲童氏曾经梦见一颗大星星落入怀中,之后就怀孕了,足足怀胎二十四个多月才生下他。黄溍从小就聪明过人,十几岁的时候,学习诗书,不到一个月就能背诵下来。长大后,凭借文名远播四方。延祐二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台州宁海县丞。宁海县靠近盐场,盐场的一些人仗着不受官府管辖,欺压百姓;那些被编入漕运司和税务部门的人,也认为自己有靠山,更加横行霸道。黄溍都依法严惩他们,那些官员虽然晓之以利害,但他毫不动摇。曾经有个案子,一个后妈和和尚私通,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却反过来诬陷别人。案子就要结案了,黄溍乔装打扮暗中调查,查清了真相,最终为死者伸冤。还有一些恶少,名字登在盗贼名单上,策划抢劫,还没动手就被当地大户人家抓住了,想领赏。但因为没有赃物证据,案子拖了很久,黄溍仔细调查,把案情上报,根据事实论处,免除了十几个人的死刑。

我被调到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石堰西场当监运,后来又改任诸暨州判官。巡海的官船,规定三年换一次,费用由官府出,但最终都摊派到老百姓头上。多出来的钱,管事的人就私吞了。我呢,就精打细算,把多余的钱都还给了老百姓,他们高兴坏了。

后来,一些坏人用假钞勾结同伙,敲诈勒索老百姓,官府和吏员竟然听之任之,他们还把这些坏人护送到新昌、天台、宁海、东阳等县,牵连数百户人家,老百姓遭了大难。州府让我来审理这个案子,我一审问,他们都招供了,那些官吏被革职,同伙也都挨了板子发配。还有一些盗贼关在钱塘县的监狱里,一些游手好闲的人贿赂狱卒把他们放了,还伪造公文,让他们出来当向导,抓捕了二十多户人家。我查明了真相,认为应该严惩这些盗贼,那些拿着假公文的也不是我们州的人,我把他们都押回钱塘,诬告的人也自己露出了马脚。

我回到京城,担任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后来又升任国子博士。我对待学生就像朋友一样,从不摆架子,学生们都很尊敬我,后来很多学生都做官了,都很有成就。当时朝廷想在礼殿增设四个配位,这些配位应该坐东朝西,一些学官建议把它们分别放在左右两侧,其他人都没敢反对,只有我当面指出了他们的错误,这件事才作罢。后来我被外放,担任江浙等处儒学提举。我六十七岁的时候,没等到退休年龄,就上书请求告老还乡侍奉父母,辞官回家了。不久,我被授予秘书少监的职位,然后又辞官了,接着又任命我为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后来又兼任经筵官,我给皇帝讲课,一共讲了32次,皇帝很欣赏我的忠诚,多次赏赐我金织纹段。我又升任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同知经筵事。我的官阶从将仕郎一路升迁到中奉大夫。我又几次上书请求退休,不等朝廷批准就回家了,皇帝听说后,派人把我追回京城,让我继续担任之前的官职。过了很久,我才辞官回到南方,在田园间过着悠闲的生活,七年后,我在绣湖的私宅去世,享年八十一岁。朝廷赠予我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等官衔,追封江夏郡公,谥号文献。

老溍啊,天资特别好,在州县做官,就只想着清清白白地做事。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花,经常要卖掉家产来补贴家用。后来升官到京城,他为人正直,从不巴结权贵,从来不登大官显贵家的门。大家都很赞赏他高洁的品格,就像冰壶玉尺一样,纤尘不染。不过呢,他性格比较刚直,有时候做事有点急躁,像暴风雨一样,让人难以捉摸。但转眼间,他又会温和如春风。

老溍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但他能把知识融会贯通,做到极致精深。他剖析经史上的疑难问题,以及古今制度、名物变化等等,旁征博引,很多都是前代儒生没有发现的。他的文章布局严谨,论据精准,气势自然流畅,不哗众取宠,就像平静的湖面,碧波万顷,鱼虾鳖蟹潜伏不动,但那种深沉的光芒,却让人不敢冒犯。他写过《日损斋稿》三十三卷、《义乌志》七卷、《笔记》一卷。

他同一个郡的柳贯和吴莱,都是浦阳人。柳贯字道传,为人沉稳,端庄严肃,像神仙一样。他曾经师从兰溪的金履祥学习性理学,并且身体力行,从年轻到年老,一直勤奋好学。六经、百家、兵法刑法、律历、算术、方技,甚至外国的书籍,他都无所不通。他的文章沉稳凝重,气势磅礴,流传很广。他一开始通过察举考试做了江山县儒学教谕,后来官至翰林待制。他和老溍、临川的虞集、豫章的揭傒斯齐名,被人称为“儒林四杰”。他写过文集四十卷、《字系》二卷、《近思录广辑》三卷、《金石竹帛遗文》十卷。七十三岁去世了。

莱,字立夫,是集贤大学士直方先生的儿子,辈分比贯、溍稍晚一些。他天资聪颖,七岁就能写文章,只要看过一遍书,就能背诵下来。有一次去族父家,一天之内就读完了《汉书》一卷,族父故意考问他,莱就流畅地背诵出来,一个字都不差。换了三本书也是这样,大家都惊叹他像神一样。延祐七年,他参加科举考试,考的是《春秋》,考礼部,没考好,就退隐到深山里,更加努力钻研各种书籍的精髓,写出了《尚书标说》六卷、《春秋世变图》二卷、《春秋传授谱》一卷、《古职方录》八卷、《孟子弟子列传》二卷、《楚汉正声》二卷、《乐府类编》一百卷、《唐律删要》三十卷,以及文集六十卷。此外,像《诗传科条》《春秋经说》《胡氏传证误》这些书,都还没来得及完成定稿。

莱非常喜欢谈论写作,曾经说过:“作文就像打仗,兵法有正规的也有奇特的,正规的是遵循法度,要队列分明;奇特的是不受法度约束,转眼之间,千变万化,坐着、站着、前进、后退、攻击、刺杀,同时进行,等到想要停止的时候,各个队伍又回到各自的位置,根本没有混乱。” 听过他这话的人都佩服不已。贯先生一生都很谨慎地评价别人,却称赞莱是绝世之才。溍先生晚年对人说:“莱的文章,雄浑奇特,深邃绝伦,像秦汉时期的人写的,根本不是现在的人能写出来的。我虽然一辈子都在写作,又怎么敢和他相比呢!”可见,他受到前辈们如此高的赞扬。后来莱被推荐为御史,又调任长芗书院山长,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年仅四十四岁,大家都非常惋惜他。人们私下给他谥号为渊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