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不华,字兼善,是伯牙吾台氏的人。他最初的名字叫达普化,后来文宗皇帝赐给他现在的名字。他们家世代居住在白野山。他父亲塔不台,曾经在宫中当差,后来做到台州录事判官,于是就住在台州。家里很穷,但他喜欢读书,记忆力特别好。集贤待制周仁荣收养了他,还教导他。十七岁那年,他考中了江浙乡试的第一名。第二年,他在殿试中表现出色,被赐予进士及第,授予集贤修撰的官职,后来又升任秘书监著作郎,最后被任命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当时御史大夫脱欢仗势欺人,贪赃枉法,泰不华就上奏弹劾,把他罢免了。文宗皇帝设立奎章阁学士院,提拔他担任典签,之后又升任中台监察御史。
顺帝即位后,追封文宗皇帝的皇后为太皇太后,大臣燕铁木儿、伯颜都被封为王。泰不华和他的同僚一起上奏章说:“不应该给婶母加尊号,大臣也不应该接受封地为王。”太皇太后很生气,想要杀了这些上奏的人。泰不华对大家说:“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绝对不会连累各位。”后来太皇太后的气消了,说:“风宪官员能有这样的人,怎么能不遵守祖宗的法度呢?”赏赐了他两锭金子,表彰他的正直。之后,他被外放出任河南廉访司佥事,不久又调到淮西。接着又升任江南行御史台经历,但他辞掉了这个职位,改任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浙西地区发生大水灾,庄稼颗粒无收。泰不华正好回朝,他极力向中书省陈述情况,请求免除灾区的赋税。后来他被提拔为秘书监,又改任礼部侍郎。至正元年,他被任命为绍兴路总管。他改革官吏的弊政,取消了没收的官牛和租税,让老百姓自己申报田亩以平均赋税徭役。他还推广乡饮酒礼,教导百姓互让,使当地风俗大为改观。
后来他被召入史馆,参与修撰《辽史》、《宋史》、《金史》三部史书,史书完成后,他被授予秘书卿的官职。之后升任礼部尚书,兼任会同馆事。黄河决堤,他奉命带着祭品(珪玉白马)去祭祀河神。事情办完后,他上奏说:“淮安以东,黄河入海的地方,应该效仿宋朝的做法,设置撩清夫,使用辊江龙铁扫,清除河道淤泥,让泥沙随着潮水流入大海。”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且调集民夫屯田,但后来这件事中途停止了。
公元1278年,浙江台州黄岩人方国珍,因为跟蔡乱头、王伏之结仇,被逼得走投无路,就跑到海里当起了海盗,抢劫朝廷的漕运粮船,还抓了沿海千户德流于实当人质。这事儿传到朝廷,皇帝就派江浙参政朵儿只班带兵去抓他。追到福建福州五虎门的时候,方国珍知道情况不妙,一把火烧了船想跑路,结果官兵自己先乱了阵脚,朵儿只班反而被抓了。方国珍逼着朵儿只班写了投降书,朝廷居然同意了,还给方国珍兄弟都安排了官职。方国珍压根儿没去上任,反而更加嚣张跋扈。
公元1279年,朝廷派泰不华去调查清楚情况,泰不华把方国珍的罪行都上报了,建议朝廷赶紧抓他,但朝廷没听。后来,泰不华升官了,先当了江东廉访使,接着又当了翰林侍读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之后又调任都水庸田使。公元1280年12月,方国珍又跑到海里烧杀抢掠沿海各州县。
公元1281年2月,朝廷任命孛罗帖木儿为江浙行省左丞,统兵去庆元。因为泰不华对方国珍的情况很了解,所以朝廷又提拔他做了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派兵去温州,跟孛罗帖木儿的军队一起夹击方国珍。没过多久,方国珍就来攻打温州,泰不华用火船烧了他,方国珍一夜之间就跑了。后来,孛罗帖木儿跟泰不华偷偷约定,在六月乙未这天一起出兵讨伐方国珍。结果孛罗帖木儿在壬辰这天提前到了大闾洋,方国珍趁着夜色率领精兵强将放火呐喊,官兵没怎么打就溃败了,跳水逃命的官兵超过一半。孛罗帖木儿也被抓了,方国珍还给他编了个理由上报朝廷。泰不华听说后非常生气,好几天都没吃饭。朝廷根本不知道这事儿,又派大司农达识帖木迩等人去黄岩招降方国珍。
方国珍兄弟都上了岸,跪地请降,然后退到民间的楼房里住下。那天晚上是中秋节,月亮又大又亮,泰不华想派人暗杀方国珍兄弟。结果达识帖木迩正好夜里来拜访泰不华,把这事儿告诉了他。达识帖木迩说:“我是奉命招降的,你私自杀人,这算怎么回事?”这事儿才作罢。朝廷下令让泰不华亲自去海边,解散方国珍的队伍,没收他的船只和武器。方国珍兄弟再次被朝廷授予官职,职位各有不同。后来,泰不华被调任台州路达鲁花赤。
十二年的时候,朝廷要征讨徐州,命令江浙省的官员招募水军去守卫长江。国珍这个人,心里头起了疑心,又跑到海里去造反了。泰不华觉得自己应该用死来报效国家,就带兵去堵住黄岩的澄江,同时派了义士王大用去跟国珍接触,表示愿意跟他讲和,让他回来投降。
国珍更加怀疑了,把王大用扣押起来不放。他带着两百条小船,突然冲破海门,进了州港,攻打马鞍山一带。泰不华对大家说:“我一个书生,能做到这个位置,心里一直担心辜负了我的学问。现在我守卫着海边,敌人刚开始招兵买马,又再次变乱,你们大家伙儿帮我一起打,要是打赢了,功劳都是你们的;要打输了,我也会战死沙场,报效国家!”大家伙儿都非常踊跃,愿意跟他一起上。
这时候,国珍的亲戚朋友陈仲达来回跑着商量,说国珍有可能投降。泰不华率领部队,打出接受投降的旗帜,乘着涨潮往前冲。结果船搁浅了,动不了了,眼看着就要跟国珍的船相遇了。泰不华就叫陈仲达过来再谈谈,结果陈仲达眼睛一瞪,脸色铁青,泰不华觉得他不对劲,当场就把他砍了。
然后,泰不华就冲上去跟敌人的船搏斗,射死了五个人,敌人跳上他的船,他又砍死了两个人。敌人举着长矛要刺他,他又把长矛砍断了。敌人越来越多,想要抓住泰不华的船送到国珍船上,泰不华瞪大眼睛呵斥他们,然后站起来,夺过敌人的刀,又杀了两个人。最后,敌人用长矛刺他,刺中了脖子,他死了,但是还站着没倒,后来他的尸体被扔进了海里。他死的时候,四十九岁,那是十二年三月庚子日。他的随从抱琴,还有临海尉李辅德、千户赤盏、义士张君璧都和他一起战死了。
泰不华死后,朝廷本来要任命他为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兼任台州路达鲁花赤,但他已经没机会知道了。三年后,朝廷追赠他荣禄大夫、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柱国,封他为魏国公,谥号忠介,在台州为他建庙,并赐庙额“崇节”。
泰不华这个人啊,特别有骨气,从不随波逐流。太平王把他罢免相位的时候,泰不华还特地到城门外送他。太平王说:“你回去吧,别因为我连累你。”泰不华说:“士为知己者死,难道我还怕祸患吗!”后来虽然被排挤,但大家都觉得他做得对。他写篆书和隶书特别好,字迹温润有力。他还曾经认真整理校对过《复古编》十卷,纠正了很多错字,在经史方面有很多依据。
余阙,字廷心,也叫天心,是唐兀氏族人,祖籍河西武威。他父亲沙剌臧卜在庐州做官,所以余阙就成了庐州人。他小时候父亲就去世了,靠教书养活母亲,还和吴澄的学生张恒交往,学问进步很快。元统元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泗州同知,为人正直,那些老官吏都很怕他。没多久就被朝廷召进京城,担任翰林院的编修,后来又升任中书省刑部主事。因为他不阿谀奉承权贵,就辞官回家了。过了一阵子,朝廷因为修撰辽、金、宋三朝史书又把他召了回来,让他在翰林院做修撰。之后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又改任中书省礼部员外郎,后来外放到湖广行省做左右司郎中。
碰巧那时候莫徭蛮族造反,右丞沙班应该带兵去讨伐,但他就是不去,没人敢说什么。余阙说:“右丞大人应该去,您是天子任命的重臣,不拿起武器去讨伐叛贼,反而想偷懒吗?右丞大人应该去!”沙班说:“郎中大人说的对,但是如果军需不足怎么办?”余阙说:“右丞大人先去,这个好解决!”余阙马上就下令筹集军需,三天就都准备好了,沙班这才带兵出发了。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集贤院经历,然后升任翰林待制,之后外放担任浙江东道廉访司佥事。他母亲去世后,他就回庐州守孝去了。
话说贼寇从河南起事,攻陷了不少州县。到了至正十二年,我在淮东行中书省任职,后来宣慰司改成了都元帅府,我被任命为淮西的都元帅府佥事,负责带兵守卫安庆。当时南北消息完全不通,军队的粮草都严重缺乏,我到任十天,贼寇就打来了,结果被我给打退了。
于是,我就召集各级官员和将领们一起商量,制定了屯田和防御的策略。我们在周围修筑堡寨,精锐部队在外围防御,老百姓在里面安心耕种。安庆附近灊山地区的八个乡镇,土地肥沃,非常适合屯田,我们就都利用起来了。第二年春夏,闹大饥荒,都饿得有人吃人了,我把自己俸禄都拿出来,熬粥救济百姓,救活了不少人。当时失业的百姓有好几万人,我都把他们安置下来了。我还向中书省请求拨款三万锭,用来赈济灾民。后来,我升任了同知,也就是副元帅。
又过了第二年秋天,又闹大旱,我写文章祈求灊山神灵保佑,结果三天后就下雨了,那一年总算没闹饥荒。当时贼寇占据了石荡湖,我就带兵去平定了他们,还让老百姓去湖里捕鱼,收取鱼租作为税收。十五年夏天,下大雨,江水暴涨,屯田的庄稼有一半被淹了,城下水势汹涌,还听到像雷一样的吼声,我赶紧到城隍庙祭祀,献上祭品,水位才慢慢退下去。秋天庄稼收成不错,收获了三万斛粮食。我看军队有富余的兵力,就加固城防,加深护城河,加筑城墙,在护城河外围修筑大型防御工事,挖了三重深壕,还从南边引江水灌注到壕沟里,并在壕沟周围种树做栅栏,城墙上四面都建起了高耸的瞭望塔,里里外外都非常坚固。
不久之后,我就升任了都元帅。广西的猫军五万,跟着元帅阿思兰沿江而下,打到了庐州,我写信告诉他,苗蛮军队不应该来窥视中原,朝廷也下令让阿思兰带兵回去。那些在当地作恶的猫军,我直接就抓起来杀了,这下大家都老实了,再也不敢乱来了。当时,各地贼寇四起,而我却身处其中,左右逢源,稳稳地守护着淮河地区,成了这一带的屏障。
因为我的功劳,我被朝廷任命为江淮行省参知政事,继续留守安庆,打通了江右的通道,商旅云集。池州的赵普胜率领大军来攻城,连续打了三天,最后还是败退了。没过多久,他又来了,我们僵持了二十天才把他赶走,怀宁县达鲁花赤伯家奴在战斗中牺牲了。十七年,赵普胜又联合青军从两路进攻,我们抵抗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把他们打败了,让他们灰溜溜地逃跑了。
秋天,(元朝官员)被任命为淮南行省左丞。安庆城依托小孤山作为屏障,命令义兵元帅胡伯颜率领水军驻守在那里。十月份,沔阳的陈友谅从上游直接进攻小孤山,胡伯颜和他打了四天四夜都没能取胜,紧急向安庆求援。陈友谅的军队追到山口镇,第二天癸亥日,就逼近了安庆城下。安庆守将(张)阙派兵在观音桥设防。很快,饶州的祝氏叛军攻打西门,张阙斩杀了他们。乙巳日,陈友谅的军队攻打东门,红旗插上了城墙,张阙挑选精锐士兵奋力抵抗,敌人再次被打退。戊申日,陈友谅的军队集中兵力攻打东西两个城门,又被击退了。陈友谅非常愤怒,于是修筑营垒,架起高大的攻城云梯。庚戌日,陈友谅又来攻城,金鼓声震耳欲聋。张阙把将领们分成几组,各自率兵抵御敌人,白天黑夜都不能休息。癸卯日,陈友谅增兵攻打东门。丙午日,普胜军攻打东门,陈友谅的军队攻打西门,祝氏叛军的军队攻打南门,叛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城外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军。西门的形势最为危急,张阙亲自上前线抵挡,徒步提着戈矛冲在士兵前面。士兵们哭喊着阻止他,但他挥舞着戈矛更加卖力,同时又分派麾下的将领督促其他三个城门的守军,自己则率领孤军浴血奋战,斩杀了无数敌人,而张阙自己也身中十多处伤。中午,城池失守,城内燃起了大火,张阙知道大势已去,拔刀自刎,跳进了清水塘。张阙的妻子耶卜氏以及儿子德生、女儿福童都投井自尽了。同时殉难的还有守臣韩建一家,韩建当时卧病在床,他痛骂敌人,毫不屈服,被敌人抓走,从此不知下落。城里的百姓一起登上城楼,自毁云梯,高呼:“宁可一起死在这里,誓不投降!”被烧死的百姓数以千计。其中知名人士有万户李宗可、纪守仁、陈彬、金承宗,元帅府都事帖木补化,万户府经历段桂芳,千户火失不花、新李、卢廷玉、葛延宗、丘卺、许元琰,奏差兀都蛮,百户黄寅孙,安庆推官黄秃伦歹,经历杨恒,知事余中,怀宁尹陈巨济,一共十八人。安庆城破的那一天,是至正十八年正月丙午日。
安庆城破,守将张阙及其家眷,以及众多官民殉城,壮烈悲歌。 “城中民相率登城楼,自捐其梯曰:‘宁俱死此,誓不从贼。’” 这句,令人扼腕叹息,也展现了安庆人民的宁死不屈的精神。 城破之日,至正十八年正月丙午也。
话说这位阙大人啊,纪律那是相当严格,和士兵们同甘共苦,可要是谁稍微违反了命令,立马就砍头示众!有一次他生病了,不能处理政务,将士们都上天祈祷,想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阙大人知道了,硬撑着穿戴整齐出来办公。
有一次打仗,箭矢石头像雨点一样往下落,士兵们都用盾牌护着他。阙大人却把盾牌推开了,说:“你们也有自己的命啊,干嘛要保护我!”所以将士们都拼死效命。稍微有点空闲时间,他就研究《周易》,带着学生们去郡学讲学,还让士兵们站在门外听着,让他们知道尊崇君主、孝敬父母的道理,真是有古代名将的风范!有人想把他调到翰林院去,但他觉得国家正处在危难时期,就拒绝了,可见他忠心爱国的心思早就定下来了。最后他去世的时候,才五十六岁。
朝廷知道了这件事后,追封他为“摅诚守正清忠谅节功臣、荣禄大夫、淮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又追封他为豳国公,谥号忠宣。有人说,自从战争开始以来,为国捐躯的忠臣,就数阙大人和褚不华最厉害了。
阙大人平时很重视经学,五经都有他的注解。他写文章很有气势,能表达他想说的所有意思。他的诗歌风格继承了江左诗风,看不起鲍照、谢灵运,更别说徐陵、庾信那些人了。他的篆书和隶书也写得古朴典雅,值得流传后世。
开始的时候,阙大人死后,叛军还很忌惮他,特意从池塘里捞了他的尸体,给他备好棺材,葬在了城西门外。后来安庆投降了朝廷,明朝皇帝非常赞赏阙大人的忠义,下令在忠节坊给他建庙,还命令有关部门每年都去祭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