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希宪,字善用,是布鲁海牙人。他从小就长得高大魁梧,举止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九岁那年,家里四个奴仆偷了五匹马逃跑了,抓回来后,按照当时的法律是要判死的。他爸爸很生气,打算把他们交给官府处理。廉希宪哭着劝阻父亲,最终让这四个奴仆免于一死。还有一次,他跟着母亲住在中山,有两个奴仆喝醉了酒,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廉希宪说:“你们这是因为把我当小孩子看吧!”然后,他就把这两个奴仆送进官府监狱,狠狠地惩罚了他们。大家都觉得他很有见识,小小年纪就很有判断力。
世祖还是皇子的时候,廉希宪十九岁,有机会侍奉世祖。世祖很欣赏他的谈吐和见解,对他格外恩宠。廉希宪酷爱读经史书籍,手不释卷。有一天,他正在读《孟子》,突然被叫去,就赶紧把书揣在怀里去了。世祖问他书里讲了什么,他就用孟子的“性善”、“义利”、“仁暴”等观点来回答。世祖很欣赏他,称他为“廉孟子”,从此廉希宪名声大噪。有一次,他和一些近臣在世祖面前比射箭。廉希宪腰间插着三支箭,有人想拿他的箭来射,廉希宪说:“你这是觉得我射不中吗?只是我的弓力稍微弱一点而已。”旁边的人赶紧给他拿来一把强弓,他三箭齐发,全部射中靶心。大家都惊叹不已,说:“他真是文武全才啊!”
公元某年(甲寅年),世祖把京兆地区划出来,任命廉希宪为宣抚使。京兆地区控制着陇蜀,许多王爷和贵族势力分布在周围,百姓中还混杂着羌族和戎族人,治理起来非常困难。廉希宪认真了解百姓的疾苦,压制强势群体,扶持弱势群体。闲暇时间,他还和许衡、姚枢等著名儒生一起探讨治国之道,首先建议启用许衡担任京兆学校的提举,培养人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国家规定,读书人不能有奴仆身份,但京兆地区有很多豪强,这条规定一直没有执行。廉希宪到任后,就命令所有豪强都登记在册,成为读书人。曾经有个妇女和算命先生一起诅咒她丈夫,结果害死了丈夫。案子审理完毕,他的下属都认为当时正值大旱,应该减轻算命先生的罪责。但廉希宪认为应该依法处置,结果处决后,马上就下起了大雨。
一开始啊,元世祖忽必烈得到宪宗皇帝的任命,去河南和关中地区处理政务,住了好几年。结果呢,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王府里的人很多都专权跋扈,不守法纪。于是,宪宗皇帝就派阿蓝答儿和刘太平去查核世祖管辖的部门,还用那些狠角色来负责这件事,大张旗鼓地鼓励大家告发揭发。希宪(忽必烈的幕僚)就说:“宣抚司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负责的,要是有罪,当然应该我一个人承担责任,我的下属们有什么关系呢?”等事情查清楚了,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被治罪。
到了至元己未年(1279年),宪宗皇帝在合州驻扎,世祖忽必烈渡过长江去攻打鄂州,这时候,世祖命令希宪去清点府库里的东西。希宪就带着一百多位读书人,跪在军营门口,然后说:“现在王爷的军队渡过长江,战场上抓到的那些读书人,应该由官府出钱把他们送回家,这样才能显示出咱们的大恩大德!”世祖忽必烈听了很高兴,就采纳了他的建议。最后,被送回家的读书人有五百多人。
皇上驾崩的消息传来了,希宪给世祖写信说:“殿下是太祖皇帝的嫡亲孙子,又是先皇的亲弟弟,您以前征讨云南,很快就平定了叛乱,现在又南征北战,率先渡过长江,天意昭然若揭啊!而且殿下您广纳贤才,深得民心,爱护百姓,天下人都归心于您。现在先皇突然驾崩,国家没有主心骨,希望您尽快回京,继承皇位,安定天下。”世祖同意了他的说法,并且让希宪先回去探查情况。
希宪回信说:“刘太平、霍鲁海在关中地区,浑都海在六盘山,南征的军队分散在秦地和蜀地,刘太平这个人想联合那些将领,他为人阴险狡诈,一向害怕殿下的英勇,万一他依仗关中的地势,图谋不轨,那就很难控制了,应该派赵良弼去打探一下当地的情况。”世祖采纳了他的建议。阿里不哥在北方作乱,派脱忽思带兵到黄河以北地区,大肆烧杀抢掠。真定有名的学者李盘曾经奉庄圣太后的命令,侍奉阿里不哥讲学,脱忽思因为李盘不肯依附自己,就把他抓了起来。希宪在狱中探望了李盘,然后向世祖禀报,最终把李盘给放了。
世祖让希宪去给宗王塔察儿送饭,希宪趁机向塔察儿建议,应该尽快拥立世祖为帝。塔察儿同意了,并表示愿意承担此事。希宪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世祖,世祖说:“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庚申日,世祖到达开平,宗室诸王纷纷劝他登基,世祖谦让了一番,还没答应。希宪再次根据天时地利人和劝说世祖登基。他还说:“阿里不哥是殿下的弟弟,他长期驻守北方,掌握着很大的权力,说不定会觊觎皇位,情况难以预料,应该早做打算。”世祖同意了。第二天,世祖登基,改元中统。
希宪又上奏说:“高丽王子王倎在京城待了很久,现在听说他父亲死了,应该立他为王,送他回国,以此来巩固与高丽的关系。”他还说:“鄂州的军队还没回来,应该派使者去跟南宋讲和,命令各路军队返回北方。”皇帝都听从了他的建议。
赵良弼从关中回来,报告刘太平、霍鲁海叛乱的情况,跟希宪说的完全一样。 一开始把汉地分成十个道,后来把京兆和四川合并成一道,任命希宪为宣抚使。刘太平、霍鲁海听说后,赶紧骑快马进京兆,偷偷策划叛乱。三天后,希宪到了,宣读了朝廷的命令,还派人去安抚六盘山那边。没多久,断事官阔阔出派人来报告:浑都海已经叛乱了,杀了他们派去的使者朵罗台,还派人去联系他的同伙密里火者(在成都)、乞台不花(在青居),让他们带兵来支援,还给了蒙古军将领奥鲁官兀奴忽他们很多金银财宝,招募新兵,并且跟刘太平、霍鲁海约定同一天起兵。
希宪收到报告后,召集手下官员说:“皇上刚登基,责任在我们身上,就看今天了。要是不赶紧想办法,恐怕就来不及了!”于是派万户刘黑马、京兆府治中高鹏霄、华州尹史广,去抓捕刘太平、霍鲁海和他们的同伙,把他们抓住了,查清了他们的阴谋,都关进了监狱。又派刘黑马去杀密里火者,总帅汪惟正去杀乞台不花,并把情况紧急上报朝廷。当时关中没有军队防守,希宪命令汪惟良率领秦州、巩州的军队进驻六盘山,汪惟良说没接到朝廷的命令。希宪就把自己佩戴的虎符和银印给了他,说:“这些都是奉了皇上的密旨,你只管替我办事,我已飞报朝廷了。”又给了他一万五千两银子,作为奖赏,还从仓库里拿出钱来给军队做衣服。汪惟良很感动,就去了。又调动蜀地的士兵轮换驻守,还把在家里的预备役士兵都征集起来,让蒙古官员八春统率他们,对他说:“你带的这些兵,没经过训练,六盘山的兵很精锐,不要跟他们硬碰硬,只要声势浩大,不让叛军东进,大事就能成功了。”
这时候朝廷的赦免令到了,希宪下令把刘太平他们绞死在闹市,就在迎接赦免令的时候,人心才安定下来。然后希宪派人自请处罚,说自己擅自处决、征调军队、擅自任命汪惟良为帅等罪过,皇帝很欣赏他,说:“《经书》上说的‘行权’,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又赏赐给他金虎符,让他统率军队,还下诏说:“我把边疆的权力都交给你了,事情要根据情况处理,不要拘泥于常规,错失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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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的纽邻奥鲁官带着军队响应浑都海的叛乱。八春抓住了纽邻奥鲁官,把他的五十多个同伙关进了乾州监狱,押送了两个人到京兆府,请求朝廷处死他们。这两个人自认为必死无疑了。这时,希宪对京兆府的长官说:“浑都海不可能趁机东进,我们不用担心其他顾虑。现在叛军内部人心不齐,还想着反叛,如果他们看到自己的将领被抓,可能会另起心思,造成更大的危害。现在趁他们害怕被处死,不如宽大处理,让他们感恩戴德,出力效命,然后把这些剩下的士兵编入八春的军队,这是最好的办法。”
一开始,八春抓了那些将领之后,叛军人心惶惶,四处逃散,根本无法控制。等到他们知道那些将领都保住了性命,纽邻奥鲁官也被释放了,都高兴坏了。希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大家出兵效力,个个都很感动,八春也彻底明白了,果然得到了几千精锐骑兵,跟随他一起西征。朝廷任命希宪为中书右丞,负责处理秦州和蜀州的事务。浑都海听说京兆府有所准备,就渡过黄河,向甘州进发,阿蓝答儿又从和林带兵来和他会合,他们分别联络勾结陇右和蜀地的将领,还让纽邻的哥哥宿敦写信招降纽邻。
于是,成都的帅百家奴,兴元的忙古台,青居的汪惟正和钦察都派人来报告说,人心惶惶,局势难以预料。希宪派人去详细地劝诫他们,两川的将领一向敬畏希宪的名声,都按兵不动,听从命令。浑都海和阿蓝答儿合兵东进,其他将领接连失利,黄河以东地区震动,西土的亲王,毕帖木儿的辎重都丢失了,只能在秦州和雍州找吃的。朝廷商议要不要放弃两川,退守兴元,希宪极力主张不可,这才作罢。这时,亲王合丹和汪惟良、八春等人合兵在西凉与叛军再次作战,大获全胜,俘虏和斩杀叛军几乎全部,抓获了两个叛军首领送往京兆府,在京兆府的市场上斩首示众。这件事上报朝廷后,皇帝非常高兴地说:“希宪真是个大丈夫!”于是晋升希宪为平章政事,还赏赐给他一套宅子。那时,希宪才三十岁。
皇上,四川投降的百姓都分散在山里沟里,应该下令给军队官员,禁止他们抓捕抢掠老百姓,要是违反了,千户以下的官吏和犯人一样受罚! 还要禁止大家买卖人口。 因为这样,四川就安定下来了,投降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还把那些负责运送盐的官兵和京城附近那些没有户籍的被派去灵州屯田的人也都撤回来了,减轻老百姓的负担。
皇上,我查获了宋朝的官员张炳震和王政两个人,他们都因为母亲年老,请求朝廷开恩放他们回去,我都把他们送回去了。我还给宋朝在四川的制置使余玠写了封信,跟他讲了讲天理人和, 余玠收到信后,非常惭愧,也受到了触动,不敢再轻举妄动。巩昌府的官员说,镇戎州有人密谋叛乱,牵连了四百多人,我仔细调查后,只处死了五个首恶。宋朝将领刘整率领泸州投降,把之前投降宋朝的几百人都关了起来,等着朝廷发落。我奏请皇上把他们都释放了,还给宰相写信,对刘整表示恩义,这样才能得到他的死心塌地效力。后来刘整第一个提出了攻打襄阳的策略,果然立下了大功。
宋朝将领家属在北方的人,我每年都给他们发放粮食;那些在宋朝做官的人,他们的子弟也可以越过边界去看望父母亲人,大家都非常感激我。
李璮在山东造反,牵连到了王文统。宰相赵璧本来就嫉妒贾希宪的功劳和名声,就说王文统是张易和贾希宪推荐提拔起来的,这才有了这么大的权力。而且关中地势险要,贾希宪又深得民心,还有商挺、赵良弼辅佐他,这件事皇上应该慎重考虑。皇上说:“贾希宪从小就跟着我,我知道他的为人,商挺、赵良弼也都是正直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一个降自蜀地的叫费正寅的人,因为私怨诬陷贾希宪,说他因为李璮叛乱,也在修城池练兵,暗中图谋不轨。皇上因此起了疑心,就命令中书右丞南合代替贾希宪担任行省,并且调查费正寅的举报,结果发现根本没有证据。于是皇上诏令贾希宪回京。贾希宪进宫朝见皇上,说:“现在关陕地区叛乱,川蜀地区也不平静,情况紧急,我根据情况处理事务,并没有越权,如果费正寅说的那些罪名成立,那责任全在我,我愿意接受官府的审判。”皇上抚摸着御床说:“当时的情况,老天知道,我也知道,你有什么罪呢!”皇上安慰了他很久,然后提升他为中书平章政事。
有一天半夜,皇上召贾希宪进宫,和他随意地聊起了藩邸时候的事情,又谈到了赵璧说的话。贾希宪说:“以前攻打鄂州的时候,贾似道用木头做栅栏围城,一夜之间就完成了,陛下还对身边的臣子说‘我哪里能找到像贾似道这样的人才来用呢?’刘秉忠、张易又说‘山东的王文统,是个有才能的人,现在是李璮的幕僚。’皇上问我的意见,我说‘我也听说过,但实际上并不认识他。’”皇上说:“我也记得这件事。”
贾希宪在中书省任职期间,整顿纲纪,核实官员的功过,清除冗员,打击投机取巧之辈,兴利除弊,政事顺利开展,当时大家都称赞他治理有方,他的政绩也都有详细的记载。他又上奏说:“国家自开国以来,凡是归附的土司和最初受命为臣的官员,都允许世袭,到现在已经将近六十年了,他们的子孙都把地方官员和都邑长官当成奴仆使唤,这是前所未有的,应该改革,实行考核升降制度。”于是开始讨论推行官员轮换制度。
1271年,我母亲去世了,我按照古代的丧葬礼仪操办丧事,三天没吃东西,喝水都困难。悲伤过度,吐血不止,连床都起不了,就躺在墓地旁边的草地上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住着。当时朝廷的宰相们,因为我的丁忧(因父母去世而辞官)手续还没办完,就想方设法让我起来当官,一起跑到我的棚子来看我,听到我悲痛的哭喊声,最终都没敢开口劝我。没过多久,皇帝就下旨让我免除丧服,重新上任。虽然我不敢违抗圣旨,但上朝就穿素服,在家也穿着丧服。后来父亲去世,我也同样如此办理丧事。
奸臣阿合马掌握着朝廷的财政大权,他的同伙互相勾结,欺压百姓。皇帝下令让中书省调查此事,但大家都害怕阿合马的势力,没人敢动他。我却彻底查清了这件事,把调查结果上报给皇帝,结果阿合马被杖责,并且被罢免了官职,交由有关部门处理。皇帝对我说:“以前官员贪污腐败,百姓失业逃亡,工匠缺乏用武之地,国库空虚,这些问题困扰朝廷很久了。自从你们当了宰相,朕再也没有这些担忧了。”我回答说:“陛下您圣明如同尧舜,而我们这些臣子却没能像皋陶、后稷、契那样辅佐您治理国家,创造太平盛世,心里愧疚得很啊。现在这点小成绩,不值一提。”然后我谈到了魏征,说:“忠臣良臣,哪个朝代都有,关键是君主用不用他们罢了。”这时,有个内侍传达皇帝的旨意,说某事应该怎样怎样,我立刻说:“这是宦官干政的苗头,绝对不能允许!”然后我就直接去向皇帝奏报,结果那个内侍被打了板子。
话说丞相史天泽的亲信遍布朝野内外,权势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了。皇上就下令罢免了天泽的职务,要对他进行审问。 这时,希宪站出来说道:“天泽侍奉陛下多年,要说了解他的人,恐怕没有比陛下更了解的了。从您还是藩王的时候,他就多次被您委以重任,无论是带兵还是治理百姓,都有很好的政绩。陛下您认为他能担当大事,才让他做了辅相。现在一些小人随便说几句,陛下就应该仔细考察他的为人,看他是否真的有肆意妄为、不忠于朝廷的行为?今天您相信了那些告状的人,让我们这些老臣也受到了牵连,那么将来要是有人告发我们,我们是不是也会被怀疑呢?我们这些做官的,陛下您都这么怀疑,我们还怎么安心做事呢?既然天泽被罢免了,那也应该把我们这些臣子一起罢免。”皇上沉思良久,说:“你先退下吧,朕再好好想想。”
第二天,皇上召见希宪,告诉他:“朕昨夜仔细考虑了,天泽并没有什么人告状。”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后来,又有人告发四川的帅钦察,皇上命令中书省赶紧派人去把他杀了。第二天,希宪又来汇报这件事,皇上生气地说:“怎么还这么慢吞吞的?!”希宪回答说:“把钦察大帅因为一个小人的告状就杀了,百姓心里一定会害怕不安。应该先把他抓起来,让他和告状的人当面对质,然后再把他的罪行昭告天下,这样才比较妥当。”皇上于是下令派能干的人去调查此事。后来查明,那些指控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钦察也就被免除了罪责。
希宪每次在皇上面前奏事,都直言不讳,毫不留情面。皇上说:“你以前在我王府做事的时候,我还比较容忍你,现在我当了皇帝,你却变得这么强硬了?”希宪回答说:“在王府做事是小事,治理天下是大事情,如果我事事都顺着您,天下百姓就要遭殃了,我这不是自私自利。” 曾经有方士请求炼制长生不老药,皇上就命令中书省提供所需的材料。希宪则根据秦汉时期的例子上奏,并且说:“尧舜都能活到很高的年纪,也不是靠吃长生不老药啊。”皇上说:“对啊。”于是就拒绝了方士的请求。当时皇上很尊崇一位国师,就命令希宪也去受戒。希宪回答说:“我已经受过孔子的教诲了。”皇上说:“孔子也有教诲吗?”希宪回答说:“做臣子要忠诚,做儿子要孝顺,这就是孔子的教诲。”
五年的时候,朝廷开始设立御史台,接着又设立了各地的提刑按察司。当时阿合马一人独揽财政大权,他就说:“各地事务都交给地方官员负责,钱粮也交给转运使,现在又要这么严厉地查处他们,事情还能办成吗?” 耶律希宪回答说:“设立御史台来监督官员,这是古代就有的制度啊!御史台内部可以弹劾奸邪,对外可以巡察各地异常情况,了解百姓疾苦,辅助国家治理,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如果取消了御史台,让上下官员都任意妄为,贪赃枉法,那国家大事还能成吗?” 阿合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七年,朝廷下令释放京城里的囚犯。有个西域人,叫匿赞马丁,曾经在前任皇帝时期当过官,积攒了巨额财富,后来被仇家告发,关在大都的监狱里。等朝廷下令释放囚犯的时候,耶律希宪正在告假,根本没参与这件事。那年秋天,皇帝从上都回京,仇家向皇帝告状。耶律希宪审理了这个案子,然后批准了匿赞马丁的释放,他说:“皇上的威严深不可测,怎么能因为侥幸而故意不批准他的释放来逃避责任呢!” 后来耶律希宪觐见皇帝,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用诏书解释了一遍。皇帝说:“诏书是说释放囚犯,哪有说要释放匿赞马丁的?”耶律希宪回答说:“不释放匿赞马丁,我们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诏令啊!” 皇帝生气地说:“你们自称是读书人,办起事来却这样,应该受到什么处罚?”耶律希宪回答说:“我们担任宰相,有罪就应该罢免。”皇帝说:“就依你说的办!”于是,耶律希宪和左丞相耶律铸一起被罢免了。
有一天,皇帝问侍臣,耶律希宪在家都干些什么,侍臣回答说是在读书。皇帝说:“读书本来就是朕教你们的,但是读书了却不肯运用,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皇帝的意思是责怪他被罢免后,不思进取。阿合马乘机在皇帝面前说耶律希宪的坏话:“耶律希宪整天和家人吃喝玩乐。”皇帝脸色一变,说:“耶律希宪清贫简朴,哪来的钱吃喝玩乐!” 耶律希宪曾经得过病,皇帝派了三个御医给他看病,御医说需要用冰糖熬水喝。当时冰糖很难弄到,家人向外求助,阿合马送来了两斤冰糖,还特意嘱咐家人保密。耶律希宪拒绝了,他说:“即使这冰糖真的能救人,我也不会用奸人送的东西来续命!”皇帝听说后,亲自赏赐了他冰糖。
话说,当时的国王在辽阳设立行省,有人说这扰民,不太方便。过了十一年,皇上就下令让希宪去北京行省当平章政事。希宪要出发了,坐着轿子去跟皇上辞行,皇上还让他坐下,然后说:“想当年,你在先朝的时候,就特别懂事理,经常用帝王之道来启发朕。还有那次鄂汉班师回朝,你多次跟朕说这是天意,朕一直记着呢!丞相这个位置,其实最适合你了,只是你自己推辞了而已。辽东那边户口不少于几万,那些王爷、驸马都分着地盘住着,他们都清楚你的能力,所以才派你去镇守,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辽东有很多亲王,使者一传达圣旨,官员们立刻就听话了。希宪到了辽阳之后,就开始整顿吏治。有个西域人,自称是驸马,在城外建了个大营,这家伙有钱得很,他诬告一个富裕人家,说他祖父以前借过他的钱,现在要急着还,那家人就向行省告状。希宪下令把他抓起来。这西域人怒了,骑着马闯进行省的大堂,直接坐在希宪的座位上。希宪让人把他拉下来跪着,然后问他:“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是什么人,竟敢随便抓人?”然后下令把他关起来。这西域人吓得赶紧求饶,连国王都为他求情,希宪才稍微宽限了一下,让他等候问话,结果这西域人趁夜带着人马逃跑了。没多久,皇上就下令让国王回国了,希宪一个人负责行省的事务。
朝廷拨款买六千五百匹马,希宪派人去东州采购,结果多买了1300匹马。希宪说:“上报朝廷的话,好像是在炫耀自己。”于是,他就把多余的马匹,按照市场价,把钱上交给朝廷,还把那些其他郡县没完成指标的补齐了。长公主和驸马进京,在郊外打猎,扰民很厉害。希宪当面跟驸马说了这事,想向皇上禀报。驸马吓了一跳,赶紧回去告诉公主,公主出来后,请希宪喝酒,说:“那些随从扰民,我真不知道。我愿意拿出15000贯钱,赔偿老百姓的损失,请您别上奏朝廷了。”从那以后,达官贵人路过这里,都不敢再随意打猎了。
十二年前,阿里海牙这老兄,当着皇帝的面儿,指着江陵的地图,建议朝廷派重臣去镇守那地方。皇上急着把希宪给叫回来,让他去荆南行省当官,还给了他一个特权——可以坐着跟皇上说话。皇上跟他说:“荆南现在归咱们管了,咱们得让新投降的人感恩戴德,让以后想投降的人也跟着效仿。宋朝的人看到咱们朝廷有像你这样的官员,心里也会安定不少。南方潮湿闷热,这地方不太适合你,但现在有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我相信你不会推辞的。”皇上还赏赐给他田地养家,又给了他五十匹马,方便他出行。希宪说:“我总是担心自己才能有限,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哪敢推辞生病呢?不过,新赏赐的东西,我不敢接受。”皇上又下道圣旨,让希宪可以自行任命三品以下的官员。希宪顶着酷暑,日夜兼程赶往荆南。
到了荆南,阿里海牙带着手下出来迎接,远远地就跪拜在地,尘土飞扬,荆南老百姓都吓了一跳。希宪到任当天就禁止抢劫,开放贸易,发展经济,铲除害民之事,让百姓安居乐业。他首先招募了以前宋朝宣抚司和制置司里那些有能力的幕僚,让他们帮忙处理政务,还挑选了二十多人,根据他们的才能安排了职务。有人觉得这样做不好,希宪说:“现在他们都是咱们国家的臣民了,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当时,以前宋朝的官员来拜见希宪,都会送很多珍贵的礼物,希宪都拒绝了,还对他们说:“你们现在虽然还是原来的官职,但说不定以后还会升官呢,应该好好想想皇上的恩情,努力报答朝廷。你们送的这些东西,要是你们自己的,我收下就是不义之财;要是官府的,那就是盗窃;要是搜刮民间的,那也是有罪的。你们可得小心点儿。”那些官员都感激地离开了。希宪还下令,凡是俘虏,谁敢杀害,就按杀害平民论处。士兵俘虏了人,如果对方生病被丢弃,就允许其他人收养,病好了,原来的主人也不能再要回去了。如果有人用契约强迫妻子儿女卖身,要加重处罚,并且没收他们的钱财。
以前江陵城外蓄水防敌,希宪下令把水排掉,结果得到了几万亩良田,分给贫苦百姓耕种。他还把沙市仓库里那些没登记在册的二十万斛粮食拿出来,赈济公安县的饥民。这些大政方针都确定下来后,希宪说:“教育不能耽误!”于是大力兴办学校,挑选老师,收集书籍,每天早上都亲自去学堂,鼓励学生们好好学习。西南地区的溪洞地区,还有思州、播州、杨氏部落,以及重庆制置使赵定应,都越境来投降。这件事上报朝廷后,皇上说:“以前朝廷不打仗就拿不下这些地方,现在希宪却能让几千里以外的地方主动来归顺,可见他的治理能力有多高明啊!”关吏截获了一封江陵人的私信,不敢打开,就呈报给了皇上。枢密使把信打开给皇上看,信里写着:“刚投降的时候,百姓都活不下去。皇上派廉洁的丞相来镇守荆南,现在不仅百姓道德高尚了,就连花草树木都受到了恩泽啊!”皇上说:“希宪不嗜杀,所以才能做到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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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宪的病拖了很久都没好,十四年春天,有个叫董文忠的近臣跟皇帝说:“江陵地处湿热,对希宪的病不利啊!” 皇帝一听,马上就召希宪回京。结果,江陵的老百姓哭着喊着拦着不让希宪走,还一起给他画了像,建了个祠堂来纪念他。希宪回到京城,身上几乎没带什么钱,就只带着琴书。皇帝知道他很穷,就特地赏了他五千两白银和一万贯钱。
五月,希宪到了上都,太常卿田忠良去探望他的病情。希宪说:“上都可是圣上龙飞的地方,天下人都把它看作根本。最近听说龙冈那边失火了,烧了不少民房,这种事很常见,您可千万别让那些瞎琢磨地理的人,把这些事乱说,影响圣上的决定。”没过多久,还真有几个人上奏,建议迁都。枢密副使张易和中书左丞张文谦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坚决反对,但皇帝不太高兴。第二天,皇帝就叫来田忠良问这事儿,田忠良就把希宪说过的话告诉了皇帝。皇帝说:“希宪病成这样,还想着这些事啊?” 就这样,迁都的议论才算停止了。
皇帝下令,请扬州的名医王仲明来给希宪治病。王仲明来了之后,希宪吃了他的药,居然能拄着拐杖走路了!皇帝很高兴,对希宪说:“你找到了好医生,病快好了!”希宪回答说:“医生用好药给我治病,如果我能谨慎小心,那就能像圣上说的那样;如果我放纵懒散,再好的医生也没用。” 他这是借着医生的事儿来委婉地劝谏皇帝呢。
后来要成立门下省,皇帝说:“侍中这个职位,非希宪不可。” 还派人传旨说:“不用你鞍马劳顿,你就在家里好好议论政事,该到省里的时候,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你亲自奏报,可以坐轿子进去。” 希宪上奏说:“我的病算什么,为国家尽忠效力,这才是我的愿望。”太子也派人传旨说:“皇上让你主管门下省,不用怕那些小人,我会帮你把他们都清除掉。” 可惜最后都被阿合马给搅黄了。
春天,那年我十六岁,皇上赏赐了我好多钱,又让我回到中书省工作。 我那时病得很重,皇上还派人来问我病情,顺便问问我治理国家的办法。我说:“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用人,用好人天下就太平,用坏人天下就乱套。我现在病成这样,只能听天由命了。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些大奸臣专权,一群小坏蛋跟着拍马屁,误国害民,这是最大的祸害!太子殿下您可得擦亮眼睛,赶紧把他们清除掉,不然的话,国家一天比一天糟,到时候就没办法挽救了!” 我还特意告诫我的儿子:“大丈夫应该见义勇为,别怕危险,别觉得像皋陶、夔、稷、契、伊尹、傅说、周公、召公那样的人是高不可攀,那样就等于放弃自己了。只要天下没有那些掣肘的坏人,就能恢复三代盛世!”我又说:“你看过《狄梁公传》吗?狄梁公虽然有高尚的节操,却被不成器的儿子给拖累了,你们兄弟几个可得引以为戒啊!”
十七年十一月十九号晚上,一颗很大的星星掉落在皇宫正殿旁边,光芒照亮了地面,过了好久才熄灭。就在那天晚上,我死了,那年我五十岁。 后来,皇上追封我为“忠清粹德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还追封我为魏国公,谥号是“文正”。 后来又加封我为“推忠佐理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恒阳王”,谥号还是“文正”。
我有六个儿子:老大孚,在辽阳等地做行中书省事;老二恪,是台州路总管;老三恂,是中书平章政事;老四忱,是邵武路总管;老五恒,是御史中丞;老六惇,是江西等地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我还有个堂弟叫希贤。
希贤,字达甫,还有一个名字叫中都海牙。他伯父布鲁海牙曾经说过:“这孩子很有魄力,将来一定能光耀咱们家。”希贤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和他的堂兄希宪一起侍奉元世祖忽必烈,出入皇宫,做事非常谨慎小心。
元朝初年,北部的一个王杀了使者,世祖忽必烈要选派使者去责问他。朝中的大臣们都推荐了希贤。希贤到了之后,把皇帝的意思清楚明白地传达给了那个王,那个王后悔了,向希贤道歉,还设宴款待他,送给他一件貂皮大衣和一块白金。希贤回朝后,皇帝很高兴,赏了他一顿御膳。没多久,希贤就被提升为中议大夫、兵部尚书。
左丞相伯颜攻打南宋,渡过长江后,元至元十二年春天,希贤被任命为礼部尚书,佩带着金虎符,和工部侍郎严中范、秘书丞柴紫芝一起出使南宋,送信给南宋朝廷。三月丙戌日,他们到达广德军独松关,守关的士兵不知道他们是使者,袭击并杀害了他们。张濡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功劳,受到了赏赐,还被任命为广德军知军。第二年南宋灭亡,朝廷抓住了张濡并处死了他,还派人护送希贤的灵柩回乡,并且把张濡的家产充公,给了希贤的家属。希贤死的时候,才二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