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磐,字文炳,是河北永年人,祖上世代务农,每年收成能达到一万石小麦,乡里人都叫他们家“万石王家”。他父亲王禧,金朝末年曾出钱出力支援军队,后来被封为进义副尉。后来金兵攻破永年,眼看就要屠城了,王禧又把家里的所有钱财都拿出来资助军队,这才让大家免于一难。金朝迁都汴京后,王家举家南迁,到了河南鲁山定居。

王磐年轻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岁左右,跟着麻九畴在郾城学习,那时候生活非常贫困,每天就吃一碗稀饭,早晚都一样。二十六岁那年,他考中了正大四年(元朝年号)的经义进士,被授予归德府录事判官的职位,但他没去上任。从那以后,他就全身心地投入到经史百家的研究中,他的文章气势磅礴,文采斐然,简直是无边无际。后来河南发生战乱,王磐为了躲避战乱,辗转到了淮河、襄阳一带。宋朝荆湖制置司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声,于是请他去做议事官。丙申年(某一年,具体年份需查证),襄阳发生兵变,他就北归,到了洛阳西边,正好碰上杨惟中奉旨招募儒士,杨惟中看中了他,非常礼待他,于是王磐就住在河内。

东平总管严实兴办学校培养人才,邀请王磐去做老师,他的学生经常有几百人,后来很多都成了有名的学者。元中统元年,王磐被任命为益都等路宣抚副使,没多久因为生病就辞官了。李璮很器重王磐,用很高的礼节邀请他去青州,王磐也很喜欢青州的风土人情,就在渳河边买了块地,盖了房子,取名“鹿庵”,表达了他想在这里终老的愿望。后来李璮图谋不轨,王磐察觉到了,赶紧逃到济南,骑上驿站的马飞奔京城,然后通过朝中大臣把情况报告给了皇帝。元世祖当天就召见了他,夸奖他的忠诚和节操,还对他进行了慰问,非常优厚。李璮占据了济南,朝廷派大军讨伐,皇帝又让王磐参与行省事务的商议。李璮被平定后,王磐就带着妻儿回到了东平。后来他又被召到朝廷,担任翰林直学士,参与修撰国史。

他被任命为真定、顺德等路的宣慰使。衡水县的达鲁花赤忙兀,是个贪婪暴虐、无法无天的家伙,老百姓被他害苦了。有个叫赵清的人,揭发了忙兀的罪行,证据确凿,忙兀也认罪了。 偏偏这时候,新任监司刚刚上任。忙兀的老婆害怕赵清会泄露更多秘密,怕自己被灭口,就叫来家人,灌他们喝酒喝到烂醉,然后用好处贿赂他们,让他们在夜里杀了赵清。赵清侥幸逃脱,结果忙兀却把赵清的父母妻儿都杀害了。赵清去告官,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包庇忙兀,根本不管这事,甚至还想反咬一口,说赵清诬告。 但是,他最终还是奏请朝廷依法处置忙兀,没收了忙兀的家产,一半给了赵清。

郡里有个西域来的大商人,做高利贷生意,借钱给别人,要是有人还不上钱,他就把人抓到家里关起来,毒打拷问。 这人还仗着自己有钱有势,跑到官府里耀武扬威,直接坐在公堂上,指手画脚,嚣张得很。他勃然大怒,喝令手下把那个商人拖下去,狠狠地打了数十鞭。当时府衙建在城墙上,那个商人直接被推到城墙下,差点摔死,郡里的老百姓都拍手称快。没过多久,真定地区发生蝗灾,朝廷派使者来督促捕蝗,征调了四万民夫,还觉得不够,想向邻近州府要人帮忙。 他说:“四万人已经很多了,还用得着其他郡县帮忙吗?”使者很生气,责问他,限他三天之内必须把蝗虫全部消灭掉。他根本不理会,亲自带领民夫下田,想方设法地进行捕蝗,三天后,蝗虫果然被消灭干净了,使者都惊呆了,觉得他简直是神人!

后来他又回到翰林院当学士,去拜见宰相,首先就说:“现在最害民的官吏,就是转运司的官员,他们把老百姓逼得连骨头都剩不下,应该把转运司撤销了,才能让老百姓休养生息。” 因此,转运司就被撤销了。阿合马暗中唆使大臣,建议把中书省和尚书省合并成一个省,并且让右丞相安童升任三公,实际上是想夺取政权。朝廷下令开会讨论这件事,他说:“把两个省合并成一个,由右丞相统管,确实方便;如果不行,那就维持现状,三公本来就不参与政事,就不应该虚设这个职位。” 他的意见最终使得合并两省的议案被否决了。 他后来升任太常少卿,请求退休,但朝廷没有批准。

那时候皇宫还没建好,朝廷的规章制度也没完全建立起来,每次遇到庆贺的事,老百姓和官员们都乱哄哄地跑到宫殿门口,负责维持秩序的人觉得太吵闹了,根本管不住。 于是,(官员名字)上书说:“按照以前的规定:天子宫门,不该进而进去的,叫做‘阑入’。‘阑入’的罪过,从第一道门到第三道门,轻重程度不一样。应该让宣徽院把两省以下所有官员的名字登记造册,按照他们的官阶顺序,让通事舍人(负责传达和引导的官员)挨个传唤引导,然后才能进去。那些不按顺序进去的,由殿中司(负责宫廷事务的机构)查处并处罚,不应进而进的,就按照‘阑入’的罪名处罚,这样朝廷的礼仪才能逐渐规范。” 就这样,朝廷的仪制才开始正式确定下来。

曲阜孔庙,历代都给它拨付一百户人家,负责打扫祭祀,并让他们住在庙里,一直延续到这时候。尚书省因为要清查户口的原因,把这百户人家都收回了。 (官员名字)就说:“孔庙的这百户人家,一年上缴的赋税不过六百贯,只相当于一个六品官一年的俸禄而已。咱们大宋疆域辽阔,国库收入每年数以亿万计,难道还舍不得一个六品官的俸禄,不去供奉孔子吗?再说,对国库的收入也没什么大的增加,但损害国家形象却很大。” 当时的人都认为他说得对。

皇帝觉得全国的囚犯太多了,就下令各地把死刑以下的罪犯都放回家,约定在八月秋天全部到京城来接受审判。囚犯们按期到了京城,皇帝看到他们心里很同情,就全部赦免了他们的罪过。 过了几天,皇帝让文臣们起草诏书,告诫天下百姓,但是写出来的都不合他的心意,只有(官员名字)用放了囚犯的这个意思起草了诏书,皇帝高兴地说:“这就是我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意思,你却能替我说出来!” 皇帝非常高兴地奖赏了他,还赏了他酒喝。

皇上不准许他再次请求退休。国子祭酒许衡打算告老还乡,皇上派近臣去问问赵磐的意见。赵磐说:“许衡一向清廉正直,他想要退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学生人数太少,拿着国家的俸禄却没多少事做,心里不安呢?应该增加学生人数,让他好好教书育人,这样才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许衡领俸禄心里也能踏实些了。”皇上听了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赵磐因为生病在家休养,皇上还派人去慰问他,并且送给他名贵的药材。赵磐曾经在开会讨论事情的时候,多次说过:“以前朝廷用人,二十岁就可以做官,七十岁就退休,这是为了充分利用他们的才能和精力,体恤他们的年老体弱,也为了让他们保持廉洁的操守。现在做官没有年龄限制,年纪大了、病了也不让退休,那些人自己也不觉得羞耻,朝廷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实在是不应该啊!” 到了这个时候,赵磐因为生病,请求停止发放月俸,从秋天到春天,他坚决请求退休。皇上派使者去安慰劝说他,说:“卿虽然年纪大了,但又不是让你承担繁重的任务,何必辞官呢?” 皇上还下令给他终身俸禄,并且把之前停止发放的月俸也补给他。赵磐没办法,只好又重新上任了。

话说那年头,宋朝要被灭了,朝廷里头大事小情,拿不定主意,就派人去问磐老先生的意见。磐老先生说话,那叫一个符合皇帝的心思啊!

皇上想着要打日本,就问磐老先生怎么办才好。磐老先生说:“现在正打宋朝呢,咱们得全力以赴,争取一口气拿下。要是再分兵去打东夷(日本),那可就费时费力,最后啥也捞不着。等灭了宋朝再说,那时候再收拾日本也不迟!”

宋朝灭了之后,磐老先生上书皇上,大意就是说:“要好好管教士兵,选拔好官员,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多施恩惠,这样才能安抚新占领的地方,减少盗贼。”他说的那些话,都挺实在的,皇上也都采纳了。

朝廷要裁撤冗官,有人说按察司不方便,想把它给取消了。磐老先生立马奏疏说:“各地的州县离京城那么远,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百姓没处告状,全指望按察司给他们伸冤呢!要是把按察司给撤了,那百姓冤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有人说京城有御史台负责监察全国,那可大错特错了!御史台监察朝廷百官和京畿地区的州县都顾不过来,还能管得了全国各地千百座城池的事儿吗?要是把按察司并入运司,运司只管赚钱,哪有空管老百姓的冤屈啊!” 就这样,按察司保住了。

朝廷因为平定宋朝有功,提拔了二十多个宰相级别的官员。这时候要改官制了,磐老先生又上书说:“历代制度,有官职品级,有爵位称号,还有职位。官爵是用来显示荣耀的,职位是用来委任权力的。臣下有功劳,就根据功劳大小,赏赐官爵;有才能,就根据才能大小,安排职位。这是君主管理臣下的方法。我认为有功的人,应该升迁散官,或者赐予五等爵位,就像汉朝唐朝封侯一样,不适合直接给他们重要的职位。”

打日本的仗,日子都定好了,磐老先生又进宫劝谏说:“日本那小岛国,海路又远又危险,打赢了也不光彩,打输了更丢人,我觉得还是别打了的好。”皇上听了大怒,说他多管闲事,还说:“这是国家法令,乱说话是要杀头的,你该不会有二心吧?”磐老先生说:“我一片赤诚为国,所以才敢直言。要是有二心,我干嘛从叛乱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我现在都八十岁了,又没儿子,我能有什么二心呢?”第二天,皇上派人好言好语地安慰他,让他别害怕。后来,皇上还赏了他一件内府珍藏的碧玉宝枕。

磐老了,多次请求退休。丞相和礼霍孙帮他说了好话,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提升他为资德大夫,让他退休,还给他终身发放一半的俸禄。太子听说他要走了,把他召进宫里,请他吃饭,安慰了好久。磐退休那天,朝廷的官员们都设宴为他送行。第二天,太子在圣安寺设宴款待他,百官送他到丽泽门外,大家都觉得这是件很荣耀的事。磐没有儿子,就把他的女婿、著作郎李稚宾安排到东平当判官,方便照顾他。每次大臣们去见皇帝,皇帝都会问起磐的情况,一直很关心他。磐为人正直,退休后也不乱说话,每次上朝奏对,都坚持原则,从不阿谀奉承。皇帝也称赞他正直,虽然有些权贵对他看不顺眼,但他也不在乎。阿合马得势后,用很多钱财想向磐求字刻碑,都被磐拒绝了。他推荐的宋衟、雷膺、魏初、徐琰、胡祗遹、孟祺、李谦等人,后来都成了名臣。磐活到九十二岁去世,那天晚上,一颗大星坠落在皇宫东边。死后,朝廷追赠他为端贞雅亮佐治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为洺国公,谥号文忠。

王鹗,字百一,是曹州东明人。他曾祖叫成,祖上叫立,父亲叫琛。王鹗刚出生的时候,有一只大鸟停在他们家院子里,乡里的先生张奫说:“这是雕啊!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大名!”所以就给他取名叫鹗。他从小聪明,每天能背诵一千多字,长大后擅长写文章。金朝正大元年,他考中了进士第一名,被授予应奉翰林文字的官职。六年后,他被任命为归德府判官,后来又到亳州城父当县令。第七年,他又改任同知申州事,后来又到蔡州汝阳当县令,这时他母亲去世了,他就回家守孝了。天兴二年,金主迁都到蔡州,下令尚书省给恒山公武仙写信,让他带兵前来。金主看了信后,问是谁写的,右丞完颜仲德说:“是以前的翰林应奉王鹗。”金主说:“朕登基的时候,他可是状元啊!”于是召见了他,感叹自己用人太晚,重新启用了他,任命他为尚书省右司都事,后来又升任左右司郎中。三年后,蔡州失守,王鹗差点被杀,幸亏万户张柔听说过他的名字,把他救了出来,抬回保州安顿下来。

话说元世祖在当藩王的时候,也就是甲辰年冬天,正四处寻找有才学的人,就派人去请张养浩(鹗是他的字)。张养浩到了之后,好几个使者都出来迎接他,然后就让他去见世祖。张养浩给世祖讲了《孝经》、《尚书》、《易经》,还讲了齐家治国的大道理,以及古今社会的变化,每次讲到深夜才结束。世祖说:“我现在可能还做不到你说的那些,但谁能保证以后做不到呢!”

过了一年多,张养浩请求回乡,世祖赏了他一匹马,还派了阔阔、柴祯等五个人跟着他学习。后来世祖又下令让张养浩搬到元大都居住,还赏赐给他一套房子。有一次张养浩进宫见到世祖,就请求说:“听说金国灭亡后,金主完颜承麟自杀了,他的遗体在绛山火化,骨灰埋在汝水旁边,按照旧朝的礼仪,应该有人去祭奠他。我想去为他举行葬礼。”世祖觉得很有道理就答应了。结果张养浩到了那里,却被河水淹没了,他只好摆上祭品,设个灵位哭祭。

庚申年,世祖登基,改元中统,首先任命张养浩为翰林学士承旨,朝廷的各种文书、法令,都是他起草定稿的。到了至元元年,张养浩又升官了,官职是资善大夫。他上奏章给世祖说:“自古以来,帝王的成败兴衰,都能从史书上找到记载。咱们国家靠着强大的武力平定了天下,哪里有我们的军队,哪里就归顺了,这都是太祖皇帝英明的决策带来的结果。如果我们不及时记录这些事情,恐怕时间久了就会遗忘,所以应该设立一个机构来编撰国史,顺便也修订一下辽史和金史。”他又说:“唐太宗统一全国后,设立了弘文馆,里面有十八个学士;宋太宗继承太祖的基业后,又设立了内外学士院,他们的史书都保存得很好,号称文治。咱们大元朝,难道就没有像唐宋那样的人才吗!”世祖都同意了他的建议,于是就设立了翰林学士院,张养浩还推荐了李冶、李昶、王磐、徐世隆、高鸣等人担任学士。他还上奏设立了十个道的学校主管官员。

有人跟皇帝告状,说当权的大臣不是合适的人选,于是皇帝下令让儒生们在朝堂上讨论谁可以担任宰相。当时阿合马这个人特别会拍马屁,想趁机上位当宰相,而且还有很多大臣帮他说话。大家都知道阿合马不行,但没人敢吭声。这时,鹗(è)大人猛地一拍桌子,把笔扔了,大声说:“我年纪大了,报不了国了,如果真要让这个人当宰相,我宁死也不干!”说完,他甩袖子就走了,阿合马的阴谋就这样被阻止了。

五年后,鹗大人请求退休,皇帝下令每年给他发放俸禄,直到他去世。如果遇到什么大事,还会派人去请教他。十年后,鹗大人去世了,享年八十四岁,死后被追封为“文康”。鹗大人性格温和开朗,写文章从不追求华丽的辞藻,他常说:“读书人应该把弄明白道理放在第一位,那些死抠字句的功夫,是那些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干的事,不是我们读书人应该做的。”他写了一本书叫《论语集义》,还有一本叫《汝南遗事》,还有四十卷诗文集,叫做《应物集》。他没儿子,就让女婿周铎的儿子周之纲继承了他的香火。周之纲后来当上了翰林侍讲学士。

高鸣,字雄飞,是河北正定人,年轻的时候就因为文学才华出名。河东元裕曾经上书推荐他,但没被采纳。后来,旭烈兀诸王要征讨西域,听说高鸣很贤能,就三次派使者去请他。高鸣这才起身前往,为诸王献上了二十多条西征策略,诸王多次称赞他,于是推荐他担任彰德路总管。

元世祖登基后,赐给他诰命和金符,不久又召他进京担任翰林学士,兼任太常少卿。至元五年,设立御史台,任命高鸣为侍御史,负责风纪和条例,很多事情都由他裁决。接着又设立了四个道按察司,选拔名士担任要职,高鸣推荐的人很多,当时的人都称赞他知人善任。

天下刚刚统一,中书省和枢密院有很多事情积压处理不过来,有人建议增设督事官各两人。高鸣说:“只要官职选对人,自然就不会有政务积压的问题,我的职责是奉行法令,我愿意负责考察人才,没必要另外增设官员。”至元七年,有人建议设立三省,高鸣上书说:“我听说三省制度设立很久了,它的运作方式是:中书省制定政策,交给门下省审核,如果意见不合,门下省可以驳回或者退回诏书;如果意见一致,再送回中书省;中书省再交给尚书省,尚书省再下发到六部和各地。现在天下比古代大得多,事情也更多,如果只依靠一个省来处理,都会觉得事务繁杂,更何况是三个省呢!而且增设官职是为了避免出现失误,只要把贤能之士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议决定,就能避免失误,又何必非要设立不同的官职,分处不同的地方才能避免失误呢?所以说,重要的是选对人,而不是增设官职。不如就维持一个省就好。”世祖皇帝深以为然,这个建议就被否决了。

四川、陕西地区盗贼四起,地方官员很头疼,请求朝廷允许他们只杀掉主要的盗贼头目来平息盗乱,朝臣们也打算同意。高鸣极力劝谏说:“处死全国的死刑犯,都必须经过审核上报,这是为了慎重使用刑罚,珍惜百姓生命啊。现在如果同意他们的请求,那就是开了天下擅自杀人的先例,对仁政的危害很大。”世祖皇帝说“好”,马上命令停止这个计划。

高鸣因为敢于直言而受到皇帝的赏识,有一次他进宫,正赶上大风雪,皇帝对御史大夫塔察儿说:“高学士年纪大了,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去问问他。”还赐给他御膳房的酒肉犒劳他,可见皇帝对他的尊重和礼遇。至元九年,高鸣升任吏部尚书兼礼部尚书。至元十一年,他病逝,享年六十六岁,留下文集五十卷。

李冶,字仁卿,是河北正定栾城人。他考中了金国的进士,被任命为高陵县令,还没上任就被征召去担任钧州知州。壬辰年,钧州城墙崩塌了,李冶乔装打扮,偷偷渡过黄河,流落到忻州、崞州一带。虽然生活困苦,身边只有几本书和简陋的住所,但他依然过得很平静从容。

元世祖在当皇子的时候就听说过李冶的名声,派人把他请来,还说:“早就听说仁卿你学识渊博,才能出众,但一直隐居不出,我很想见见你,你不要推辞。”李冶到了之后,世祖问他河南的官员谁最优秀,李冶回答说:“无论环境险恶还是平坦顺利,只有完颜仲德才能胜任。”世祖又问完颜合答和蒲瓦怎么样,李冶说:“这两个人军事才能不足,却委以重任,毫无怀疑,这就是金国灭亡的原因。”

世祖接着问魏徵和曹彬怎么样,李冶回答说:“魏徵直言敢谏,无所顾忌,从唐朝正直的臣子来看,魏徵是最好的。曹彬攻打江南,从不滥杀无辜,可以比作古代的方叔和召虎。至于汉朝的韩信、彭越、卫青、霍去病,那就更不用说了。”世祖又问:“现在还有像魏徵那样的人吗?”李冶回答说:“现在阿谀奉承之风盛行,想要找到像魏徵那样的人,实在太难了。”

世祖又问现在的人才怎么样,李冶说:“天下从来不缺人才,只要你去寻找,就能找到;如果你不去寻找,就会失去,这是很简单的道理。现在像魏璠、王鹗、李献卿、兰光庭、赵复、郝经、王博文这些人,都是有用的人才,而且都曾经被贤明的君主征召过。只要你提拔任用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只是恐怕你用不完他们而已。更何况,天下这么大,人才岂止这几个人呢?如果你能广泛地寻找人才,那么朝廷上就会人才济济了。”

世祖又问应该怎样治理天下,李冶回答说:“治理天下,难的时候比登天还难,容易的时候比翻掌还容易。只要有法度就能治理好天下,只要做到名实相符就能治理好天下,只要提拔君子,贬斥小人就能治理好天下,这样治理天下,岂不是比翻掌还容易?没有法度就会混乱,有名无实就会混乱,提拔小人,贬斥君子就会混乱,这样治理天下,岂不是比登天还难?治理天下的方法,不过就是制定法度,整顿纪纲而已。纪纲,就是上下互相约束;法度,就是赏罚分明,以示警戒。现在,从大官到小吏,甚至到普通百姓,都放纵自己,以私害公,这就是没有法度。有功的人不一定得到赏赐,有罪的人不一定受到惩罚,甚至有功的人反而受辱,有罪的人反而受宠,这也是没有法度。法度废弛,纪纲败坏,天下没有发生动乱,就已经很幸运了。”

世祖又问最近的地震是怎么回事,李冶回答说:“天裂是因为阳气不足,地震是因为阴气过盛。地,是阴的,阴气太盛,就会发生异常。现在的地震,可能是因为奸邪当道,可能是因为女色盛行,可能是因为谗言诽谤,可能是因为刑罚失当,可能是因为频繁征战,这五种情况中必定有一种。上天爱护君主,就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用地震来警告你。如果你能辨别奸邪,摒弃女色,杜绝谗言,减轻刑罚,谨慎征战,那么就能顺应天意,符合民心,就能转祸为福了。”世祖很欣赏李冶的见解,采纳了他的建议。

元冶晚年在元氏县定居,在龙山脚下买了田地,收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后来世祖皇帝登基后,又请他出来做官,想给他安排个清闲重要的职位。但是元冶以年老体弱为由,恳求皇帝让他回乡养老。到了至元二年,皇帝再次以学士的身份召见他,元冶上任一个月后,又以年老体弱为由辞官,最终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八岁。他留下了很多著作,包括《敬斋文集》四十卷,《壁书藂削》十二卷,《泛说》四十卷,《古今黈》四十卷,《测圆海镜》十二卷,《益古衍段》三十卷。

李昶,字士都,是东平须城人。他父亲李世弼,从外家那里学习了孙明复的《春秋》学说,并掌握了其精髓。金朝贞祐年间初期,李昶三次参加廷试,都没考中。后来朝廷破格提拔他做了彭城县的簿书,但他心里很不高兴,郁郁寡欢,于是又请求参加科举考试。有一天晚上,他梦见自己高中了,榜上有名,但是仔细一看,榜上并没有他认识的人。当时李昶才十六岁,就已经能写出很不错的文章了,于是他就改名为李彦。兴定二年,父子俩一起参加了廷试,李昶凭借《春秋》的考试,考中了第二甲第二名,他父亲李世弼考中了第三甲第三名,父子俩的成绩大相径庭,当时的人们拿他和汉朝的向栩、张歆作比较。而李世弼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做官,晚年被授予东平教授的职位,最终去世。李昶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读书就像老早就读过一样,平时没事不出门,邻居很少见到他。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同考的考生都很轻视他,议论纷纷,监考官还特意把他安排在偏僻的座位上,严密监视他。李昶奋笔疾书,写了几千字,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考卷。他考中后,被授予征事郎、孟州温县丞的官职。正大改元后,他被破格提拔为儒林郎,还被赐予绯红色的鱼袋,担任郑州河阴县的簿书。三年后,他被召到尚书省参加考试,后来又调任漕运提举。

话说,朝廷派兵去了河南,我爹办完公事就回老家了。后来,他被任命为行台的都事,又调到行军万户府当知事。我爹去世后,我弟弟忠济继承了他的职位,接着我又被提拔做了经历。

在府里待了几年,弟弟忠济开始懈怠政务,贪图享乐,那些奸佞小人就趁机往上爬。我劝他说:“这几年来,府里上上下下都比着穿好衣裳、骑好马,吃喝玩乐没个节制,库房都空了,老百姓都穷困潦倒了,要是还这么继续下去,恐怕要出乱子啊!您应该重用正直的人,把那些坏人赶走,戒除奢华,崇尚朴素,减少随从,少去游玩,就算不能弥补过去的错误,至少也能避免将来的祸患。” 当时朝廷正在整顿诸侯,法令也越来越严厉,可弟弟却依然我行我素,骄奢淫逸。我因为家里老人年迈,请求辞官,但没批准。后来,我借着父亲去世的机会,辞官回家,闭门教书。当时不少名士,像李谦、马绍、吴衍这些人,都是我的学生。

公元1269年,元世祖忽必烈攻打南宋,到了濮州的时候,听说李昶很厉害,就把他召见来,问他治理国家和打仗的关键是什么。李昶就写了一份奏章,关于治理国家,他认为要用贤能的人,制定法律,赏罚分明,君主要以身作则,重视农业生产,整顿吏治;关于打仗,他认为要讨伐罪恶,拯救百姓,不能嗜杀成性。忽必烈很欣赏他的意见,采纳了他的建议。

第二年,忽必烈登基,又把李昶召到开平府,问他一些国家大事。李昶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隐瞒,忽必烈对他越来越器重。当时征税很重,中书省根据丁巳户籍征收赋税,即使是欠税户也不放过。李昶就给当时的宰相写信,大概意思是说:“老百姓受坏政策的苦已经很久了,皇上登基后,首先发布了圣旨,天下人都感觉像重新活过来了,都盼望着太平盛世。但是半年过去了,人们开始失望了,因为他们期待太高,而新政的效果还不明显。听说你们想按照丁巳户籍征税,比实际户口数可能多征收十六七成。即使只按实际户口征收,恐怕也收不够,还要让大家补交逃税户的税款,这太难了!如果只是想着完成征税任务,而不考虑安抚百姓,那谁都能做到,这哪里是皇上选拔贤才、改革政治的初衷呢?” 于是,省府就免除了欠税户的赋税。

中统二年春天,宫里发生了一些内乱,李昶上表祝贺忽必烈平定内乱,同时又进言劝谏说:“患难可以警示我们,祸乱可以促使我们更加明智。希望您能不断改进自己的德行,即使太平了也不要放松警惕,取得胜利不要骄傲自满,功成名就也不要居功自傲,要和睦宗室亲属,安抚将士,改进各项政务,选拔官员,要节俭才能有足够的钱财,要宽厚才能养育百姓,要居安思危,要治国安邦,永远记住北征时日夜操劳的辛苦,以此作为南面安逸享乐的警示。”忽必烈对他的话很认同,称赞了好久。

忽必烈有时在宫里休息,远远看见李昶来了,就会立刻收敛笑容,说:“李秀才来了!”可见他对李昶的尊敬和礼遇。

严忠济卸任后,他弟弟忠范接替了他的位置。忠范推荐了谢昶,让他跟着自己学习。于是谢昶被破格提拔为翰林侍讲学士,还兼任东平路总管军民同议官。谢昶上任后,一口气提出了十二条改革措施,彻底清除了一些陈旧的弊端。

到了元至元元年,朝廷实行新的官员升迁制度,减少和合并了一些路、府、州、县的官员。这时候,谢昶就辞官回家了。五年后,他又被起用,担任吏礼部尚书。在品级制度、选举礼仪等方面,他做了很多调整和决定。每次讨论国家大事,宰相都会请他坐在上座,认真听取他的意见。

六年后,奸臣阿合马想要把制国用使司升格为尚书省,谢昶借此机会请求退休回家。七年,朝廷又任命他为南京路总管兼府尹,但他没去赴任。八年,朝廷又任命他为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他办事注重原则,不拘泥于细枝末节,没过多久就再次退休了。

到了至元二十二年,谢昶已经八十三岁了,朝廷又派人征召他,但他以年老体弱为由推辞了,朝廷赏赐了他一千亩田地。至元二十六年,谢昶去世,享年八十七岁。

谢昶曾经把《春秋》各家学说的观点汇集起来,从中取其精髓,写成了一部二十卷的著作,叫做《春秋左氏遗意》;他年轻的时候研读《论语》、《孟子》,发现前人的一些解释有错误,于是考订整理成书,后来又得到了朱熹、张栻的解释,很多地方都与他的观点相符,所以他的书就没有再发表。他只挑选了《孟子》中旧说新说互相矛盾的地方,进行比较分析,最终归纳出一个结论,并附上自己的一些看法,写成了五卷的《孟子权衡遗说》。

刘肃,字才卿,是河北威州洺水人。金朝兴定二年,他考中了词赋进士。曾经在尚书省当个小官儿,叫令史。

那时候,有人偷了内库的珍珠,贼没抓到。官府就抓了几个卖珍珠的商人,还有几个保管库房的小吏,硬逼着他们承认偷了珍珠。一共十一个人都被定了死罪。刑部的人都觉得应该按最重的罪处罚他们。刘肃却坚决反对,他说:“贼都没抓到,杀了这些人太冤枉了!”金朝皇帝一听就生气了。

晚上,有个在皇帝身边当差的人,把这事儿告诉了刘肃,意思就是说皇帝很生气。刘肃说:“查清冤假错案是我的职责,为了保全自己而让十一个人丢了性命,这能行吗?!”第二天,刘肃就跑到尚书省,更卖力地为这十一个人辩解。尚书省右司郎中张天纲说:“我来帮你写奏章,好好跟皇上解释清楚。”奏章递上去后,皇帝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十一个人总算没被处死。后来,刘肃被调到新蔡县当县令。

以前,新蔡县收税,是根据老百姓家养牛的数量来定的。老百姓为了少交税,就偷偷地少养牛,甚至不耕地。刘肃到了新蔡后,下令说:家里养牛多的,不加税!结果老百姓都积极养牛,种地,日子越过越富裕了。

靠近淮河的老百姓,有些人偷偷跑到宋朝去了,宋朝把他们编入军队,还给他们发放优厚的粮饷。 有些人在宋朝待不惯,又想回来,可是生活很艰难,没饭吃没衣服穿,老是抱怨:“还不如留在宋朝呢!”有人告他们谋反,刘肃说:“淮河隔着宋朝,只是一条河而已,真想反,早就去了,他们嘴上说说而已,心里没那个意思。按照法律,应该打八十板子。”皇上批准了他的建议。

后来,刘肃升职了,当上了户部主事。金朝灭亡后,他跟着东平王严实,被任命为尚书省左司员外郎,后来又改任行军万户府经历。东平每年要上缴大量的丝绸、银子,还要交十万两棉花和一万匹彩色丝绸,老百姓实在受不了了。刘肃帮助东平王上奏朝廷,把这些额外负担取消了。

壬子年,忽必烈还在当皇子的时候,就让刘肃当了邢州安抚使。刘肃在邢州兴办了铁厂,还推行了纸币,对公家和老百姓都有好处。中统元年,刘肃升任真定宣抚使。那时候,朝廷发行新的纸币,旧的银票不用了。真定府里还有八千多贯旧银票,公家和老百姓都很着急,不知道怎么办。刘肃提出了三个办法:一、继续使用旧银票;二、新旧银票一起用;三、官府用新的纸币按比例兑换旧的银票。中书省采纳了他的第三个建议,最后朝廷一共兑换了五十万贯旧银票。

中统二年,刘肃被任命为左三部尚书,掌管官吏的考核和任免,他制定了很多规章制度。没过多久,他又兼任了中书省商议政事。中统三年,刘肃退休了,朝廷给他发放一半的退休金。中统四年,刘肃去世,享年七十六岁。

王思廉这个人性格沉稳,有自己的原则。他还曾经把各种版本的《易经》解释汇集在一起,写成了一本书,叫做《读易备忘》。后来,他还被朝廷多次提拔,最终官至推忠赞治功臣、荣禄大夫、上柱国、大司徒、邢国公,死后谥号为“文献”。他的儿子王宪当上了礼部侍郎;另一个儿子王愻当上了大名路总管。他的孙子王赓则当上了翰林学士承旨。

王思廉,字仲常,是真定获鹿人。他年轻的时候师从太原人元好问学习。成年后,张德耀招抚河东时,邀请他担任掌书记,但他后来辞官回家了。到了至元十年,董文忠向朝廷推荐了他。元世祖问董文忠:“你怎么知道王思廉是个贤才?”董文忠回答说:“我老乡里那些好人都在夸他啊!”于是元世祖召见了他,任命他为符宝局掌书。至元十三年,姚枢推荐他担任昭文馆待制,后来又升迁为奉训大夫、符宝局直长。至元十四年,他被改任为翰林待制。有一次,他给皇帝讲读《资治通鉴》,读到唐太宗杀魏征以及长孙皇后劝谏的故事时,皇帝命令内官把他带到皇后的宫殿,让他详细讲解这段历史。 之后皇帝说:“这确实对我很受用。你以后要选择好的内容来讲解,不要用那些无聊的话来烦扰朕。”每次王思廉侍奉皇帝读书,皇帝都会命令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太师月赤察儿、御史中丞撒里蛮、翰林学士承旨掇立察等人一起听讲。有一次,皇帝在延春阁赏赐群臣,让十个人一排上前受赏,王思廉恰好排在卫士的队伍里。皇帝责备董文忠说:“思廉是儒臣,怎么能跟卫士排在一起呢!”

十八年,他升官了,当上了中顺大夫、典瑞少监。十九年,皇帝去白海玩儿,这时候,千户王著在北京城里把奸臣阿合马给杀了,这事儿还牵扯到了枢密副使张易。皇帝把思廉叫到行宫,屏退左右,问他:“张易造反了,你知道吗?”思廉回答说:“不太清楚。”皇帝说:“都造反了,还说不清楚?”思廉不慌不忙地说:“称帝改元才叫造反,逃到别的国家才叫叛乱,一群人在山里打家劫舍祸害百姓才叫造乱,张易的事儿,我真不清楚。”

皇帝说:“我从登基以来,像李璮那样不服管教的,难道是因为我像汉高祖、赵太祖那样,突然就当了皇帝吗?”思廉拍马屁说:“陛下您是天生的英明圣主,以前的皇帝根本没法比。”皇帝叹了口气说:“我以前问过窦默一些问题,他回答得就像回声一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不用思考就能回答,我现在问你,你能做到吗?再说,张易干的事儿,张仲谦知道不知道?”思廉马上回答:“张仲谦不知道。”皇帝问:“你怎么知道的?”思廉说:“这两个人关系不好,所以我肯定张仲谦不知道。”

他做了二十年的太监,凭借着清廉正直和儒雅的品德,得到了皇帝的器重和优待。 皇帝对他特别好,他生病了,皇帝还赏赐御医诊治,还经常派人去问候他的病情;有一次跟着皇帝出行,他的马丢了,皇帝竟然又赏赐给他五匹内厩的马! 更夸张的是,有一次他弄丢了皇帝赏赐的玉带,皇帝竟然又赏赐给他一条玉带! 皇太子裕宗还在东宫的时候,思廉就建议他:“殿下府里,应该设立学官,让侍奉在您身边的近臣们学习正统的学问,这样才能更好地辅助您修养德行。” 裕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裕宗曾经想买下府邸赐给思廉,但思廉坚决推辞了。

二十三年的时候,他升任嘉议大夫、同知大都留守,还兼任少府监事。 后来,藩王乃颜叛乱,皇帝亲自带兵征讨,思廉私下对留守段贞说:“藩王造反,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地盘太大了,汉朝晁错削藩的策略,其实是个好办法,您为什么不向皇上建议一下呢?” 段贞见到皇帝后,就把思廉的话告诉了皇帝。皇帝问他:“这话是谁让你说的?” 段贞说是思廉说的,皇帝听了很高兴。二十九年,思廉升任正议大夫、枢密院判官。

大德元年,成宗皇帝即位,思廉升任中奉大夫、翰林学士,仍然担任枢密院判官,后来因为生病就回家休息了。三年后,他又被起用,担任工部尚书,之后又升任征东行省参知政事。七年,他总管大名路。八年,被召回朝廷担任集贤学士。十一年,授正奉大夫、太子宾客。仁宗皇帝即位后,他以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的身份退休。 延祐七年去世,享年八十三岁。 死后,朝廷追赠他翰林学士承旨、资德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等官职,追封恒山郡公,谥号文恭。

李谦,字受益,是山东东阿人。他爷爷李元,以医术高明著称。他爸爸李唐佐,性格比较安逸,不喜欢做官。李谦从小就很有大人样儿,开始上学后,每天能写好几千字,写文章也很有才华,跟徐世隆、孟祺、阎复这几个人齐名,而且李谦是这几个里面最厉害的。

后来他当上了东平府的教授,学生们都争着来听课。他官做到万户府经历,又回去当了东平府的教授。那时候当教授没工资,郡里就从教书先生家里收一百两银子作为学生的学费,李谦就拒绝了,说:“我家还算不上特别穷,怎么能收学生的钱来给自己发财呢!”

翰林学士王磐听说李谦很有名,就把他召进宫里,当了应奉翰林文字,当时很多朝廷的文书、诏书,都是他写的。元至元十五年,李谦升了待制,跟着皇帝去上都,皇上还赏了他银壶和藤枕。十八年,他又升了直学士,当了太子的左谕德,在东宫侍奉裕宗皇帝。他给太子提出了十条建议:一是端正心性,二是和睦亲情,三是崇尚节俭,四是敢于直言进谏,五是减少兵事,六是亲近贤才,七是重视文教,八是完善法制,九是端正名分,十是革除弊政。裕宗皇帝去世后,世祖皇帝又让他去潜邸辅佐成宗皇帝,李谦走到哪儿都跟着成宗皇帝。后来,他又升了侍读学士。

世祖皇帝非常器重他,曾经让他在便殿坐下,跟大臣们一起喝酒。世祖皇帝说:“听说你不喝酒,不过你能为了朕勉强喝一杯吗?”然后赏了他一杯葡萄美酒,说:“这酒很醉人,恐怕你受不了。”说完就让三个近侍扶着他出去了。至元二十六年,因为腿脚有毛病,李谦就辞官回家了。

公元1294年,元成宗皇帝登基,立刻派人把我爷爷(耶律楚材)从老家请到上都。一见面,皇帝就关心地说:“我知道你身体不太好,但是京城离你家也不远,而且这儿名医多的是,肯定能治好你的病。你应该来帮我治理国家大事,我不会让你太辛苦的。” 然后就提升他做了学士。

元贞年间,我爷爷因为身体不好,就请求回老家休养了。到了大德六年,皇帝又把他召回朝廷,做了翰林承旨。我爷爷当时已经71岁高龄了,就请求退休。九年后,皇帝又召他回朝。到了至大元年,皇帝给他发了一半的俸禄。仁宗当上太子的时候,还请我爷爷去做太子少傅,我爷爷都坚决推辞了。仁宗皇帝登基后,召集了十六位大臣,我爷爷排在第一位。他强忍着病痛,去到皇帝的行宫面圣,上书提出了九条建议,大概意思是:“要先端正官员的心术,才能治理好百官;要推崇孝道和仁政,才能把天下治理好;要选拔贤能之士担任辅佐皇帝和宰相的职位;要广泛听取民意,才能了解上下的真实情况;要体恤贫苦百姓,才能巩固国家的基础;要发展农业和桑蚕业,才能保证衣食丰足;要兴办学校,才能培养更多的人才;要颁布法令,使百姓不犯法;要训练军队,居安思危。至于整顿纪律纲常、查察内外事务,监察御史等官员更应该选拔那些品德高尚、深明大义、不拘泥于细枝末节的人来担任。”皇帝非常赞赏并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我爷爷被提升为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然后再次退休。皇帝还赏赐给他一百五十两银子,以及金织锦缎和丝绸各三匹。我爷爷最终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九岁。

我爷爷的文章风格醇厚,很有古人的风范,不追求华丽的辞藻,很多学者都以他为榜样,尊称他为野斋先生。他的儿子耶律偘,官至大名路总管。

徐世隆,字威卿,是陈州西华县人。年轻的时候,就考中了金朝正大四年(1227年)的进士,被朝廷任命为县令。他爸爸告诫他说:“你年纪轻轻,学问还没到家,别急着做官,应该多读书,多了解历史,增长见识,等到三十岁再做官也不晚。” 徐世隆听了爸爸的话,就辞去了官职,更加努力学习。

壬辰年(1232年),他父亲去世了。癸巳年(1233年),徐世隆带着母亲渡过黄河,到了北方。当时严实招他到东平府幕府工作,让他担任书记。徐世隆劝说严实多收留一些贫寒的读书人,一时间很多有名的学者都投奔到严实手下。

后来,宪宗皇帝即位,想让他去燕京做负责税收的官员,但徐世隆坚决拒绝了。壬子年(1242年),元世祖忽必烈还在藩邸的时候,在日月山召见了徐世隆。当时忽必烈正计划征讨云南,就向徐世隆请教。徐世隆回答说:“孟子说过:‘不爱好杀戮的人才能统一天下。’做君主的人,如果不爱好杀戮,天下就能安定,更何况只是小小的西南夷呢!”忽必烈说:“你说得对,我的事情有希望成功了!” 当时金朝太常寺有歌舞乐队,世祖派人去取来观看,徐世隆负责管理和安排这些事情。

看完表演后,世祖想留下徐世隆,但是徐世隆因为母亲年迈需要照顾而辞谢了。后来,严实的儿子严忠济,任命徐世隆为东平行台经历,徐世隆更加尽心尽力地协助严忠济兴办学校,培养人才。

1264年,也就是中统元年,张世隆被提升为燕京等路的宣抚使,他把改善民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当成首要任务。中书省下令各路要养活禁卫军的瘦弱战马,数量多达几万匹,还有草料和马具,要求提前做好准备。张世隆说:“国家养马都在北方,往年都没在南方养过马。皇上新即位,京畿地区是根本,这么麻烦的事,肯定不会做。那些马不会来的。”官员说:“这是军需物资啊,责任重大啊!”张世隆说:“责任在我身上。”于是就没做准备,果然马匹没来。关于沧州的盐税,以前政府的收成达不到指标,张世隆仔细核查后,增加了收入,皇上赏赐了他三十锭银子。

1265年,张世隆调任顺天府,那年闹饥荒,他打开粮仓借粮给百姓,救活了很多人的性命。1266年,宣抚司撤销了,张世隆回到东平,他请求增加宫县的大乐、文武两支舞蹈,并让老艺人教习,为大型祭祀活动做准备,皇上批准了。张世隆被任命为太常卿负责此事,同时兼任本路学校提举。1267年,元世祖问他尧、舜、禹、汤为君之道,张世隆根据《尚书》中记载的帝王事迹来回答,皇上很高兴,说:“你直接给我讲解阅读,我听着。”书写完成后,皇上命令翰林承旨安藏翻译誊写后呈上。

1268年,张世隆升任翰林侍讲学士,同时兼任太常卿,朝廷的大事都要征求他的意见后再执行,很多诏书和典籍都是出自他手。张世隆上奏说:“陛下统治中国,就应该实行中国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首先是祭祀,祭祀就必须有庙宇。”于是他画了图呈上,请求皇上命令有关部门按时兴建。皇上准奏,一年多后庙宇建成。于是迎来了祖宗的神位,供奉在太庙,举行盛大的祭祀典礼。皇上很高兴,赏赐了很多东西。不久,他又兼任户部侍郎,奉旨商议设立三省,最终确定了内外官制。当时朝廷的仪仗制度还没制定,张世隆上奏说:“现在四海一家,万国来朝,朝廷的礼仪不能不庄重,应该制定百官朝会的仪仗制度。”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1274年,他升任吏部尚书,因为铨选没有可以遵循的法规,他撰写了《选曹八议》。

他九年的时候,请求外放,被授予虎符,担任东昌路总管。到了东昌,他一心用德行来治理下属,不用鞭子打人,官员们都不敢欺骗他,百姓也都很服从他,一年时间政绩就出来了,当地老百姓都称赞他。

十四年,他升任山东提刑按察使。当时发生了一起妖言案,有关部门抓捕了数百人,世隆仔细分析,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冤枉的,放走了十八九的人。

十五年,他调任淮东。宋朝将领许琼家里的一个仆人告发许琼藏匿了官库的钱财,有关部门就抓了他的妻子儿女来逼他交出钱财。世隆说:“许琼藏匿的是以前宋朝的东西,怎么能和现在偷盗官财的人一样论罪呢?”他的同僚不同意,世隆一个人上书据理力争,行台采纳了他的意见,把许琼一家给放了。 碰上要出兵征讨日本的时候,世隆上书劝谏,说得非常恳切,但是当权者没有马上把他的奏章呈给皇帝。后来皇帝明白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十七年,他被召为翰林学士,又被召为集贤学士,但他都以生病为由推辞了。世隆长得高大威猛,胸襟开阔,为人慈祥和蔼,别人得罪了他,他也不生气。他喜欢交朋友,乐于助人。他通晓前代典故,尤其精通律法,善于断案。

二十二年,安童再次担任宰相,奏请皇上说世隆虽然年纪大了,但仍然可以用。于是派人去召他,他又以年老体弱为由推辞,同时上奏了九条建议。皇上赐给他十顷田地。他八十岁那年去世了。他著有《瀛洲集》一百卷,以及其他文集若干卷。

孟祺,字德卿,是宿州符离人。他家世代富有,在乡里很有势力。他父亲孟仁,是读书人,有节操。壬辰年,他们渡过黄河,住在济南鱼台,那里的州帅石天禄很尊重他,聘请他担任详议府事。孟祺从小聪明好学,擅长骑射,很早就知道要努力学习,跟着父亲搬到东平居住。当时严实正在修建学校,招收学生,设立考试制度,孟祺参加考试,名列前茅,被聘为掌书记。廉希宪、宋子贞都很器重他,向朝廷推荐了他,他被提升为国史院编修官。后来又升任从仕郎、应奉翰林文字,兼任太常博士。当时很多典籍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至元七年,他奉命出使高丽,回来后受到皇帝的赞赏,被授予承事郎、山东东西道劝农副使的官职。

十二年,丞相伯颜带兵打宋朝。朝廷选拔有经验、有学问、能出谋划策的人跟他一起去,于是任命了张祺做承直郎,在行省里当顾问。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升了官,当了郎中,伯颜对他很信任。那时候军报堆积如山,张祺处理这些公文,批复决定,一点都不拖拉。

大军驻扎在建康,伯颜因为军务进京汇报,朝廷的大小政事,张祺都和执政大臣一起处理。在焦山打仗的时候,宋军在水流下游,张祺说:“不如趁胜追击,打击他们的士气。” 按照他的建议,结果大获全胜。伯颜听了,高兴地说:“没想到书生竟然这么懂军事!” 将士们都想抢掠,争着去临安,伯颜问张祺怎么办,张祺回答说:“宋朝的策略,只有逃到福建了。如果用兵逼迫他们,他们一定会赶紧逃跑,万一临安城里发生盗贼起义,几百年的积累,都会被烧毁殆尽。不如用计安抚他们,让他们不害怕,就像摘果子一样,慢慢等待时机就行了。”伯颜说:“你的话正合我意。”于是写信,派人到临安去安抚他们,宋朝于是就不再考虑迁都福建了。

之前,宋朝的投降书里自称是侄子,称元朝皇帝为叔父,元朝多次拒绝。张祺主动请缨出使,去索取投降书。到了那里,他和宋朝的宰相在三省会谈。半夜三更了,还没谈妥,张祺严肃地说:“国势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就确定了投降的条件。文件写好后,宋朝谢太后在里面批注盖章,张祺拿着文件出来,又回到内殿向谢太后致谢,取出了十二枚国玺。伯颜想亲自封存国玺,张祺阻止了他,说:“管钥匙的人自有其主,不应该亲自来做,万一不小心,以后奸人可能会涂改污损,最终无法查明真相。”于是就作罢了。

江南平定后,伯颜上奏朝廷,说张祺前后立下大功,而且说张祺可以承担重任。朝廷下旨褒奖提拔他,授予他少中大夫、嘉兴路总管的官职,佩带虎符。张祺到任后,首先把兴办学校作为主要任务,创立了规章制度。在任时间不长,就因为生病辞官,回到东平老家。至元十八年,他又被提升为太中大夫、浙东海右道提刑按察使,但因为生病没有赴任。最终去世,享年五十一岁。朝廷追赠他为宣忠安远功臣、中奉大夫、参知政事、护军、鲁郡公,谥号文襄。他有二子:张遵,张遹。

阎复,字子靖,祖上是山西平阳和州人。他爷爷阎衍在金朝做官,死在了为国效力的战场上。他爸爸阎忠为了躲避战乱,逃到了山东高唐,就在那里定居了。阎复出生的时候,屋里竟然出现了奇异的光芒!他从小性格就沉稳,长得也英俊潇洒。七岁开始读书,聪明程度简直是出类拔萃。成年后,他去了东平府学习,拜著名学者康晔为师。当时严实担任东平行台的领导,招收了很多学生学习进士考试的内容,还请元好问来评阅他们的文章。考试一共录取了四个人,阎复是第一名,徐琰、李谦、孟祺紧随其后。己未年,阎复开始在行台担任书记,后来升迁为御史掾。

元世祖至元八年,因为王磐的推荐,阎复被任命为翰林应奉。凭借他的才能,他又被选为会同馆副使,同时兼任接伴使,负责迎接和陪同皇帝。有一次跟随皇帝去上京,他写了两首应制诗,诗中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元世祖看到后,对身边的和礼霍孙说:“他这么有才华,怎么能不用呢!”至元十二年,阎复升任翰林修撰。十四年,他被外派到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司担任佥事,官阶升为奉训大夫。十六年,他又回到朝廷,担任翰林直学士。他发现很多州郡的官员不称职,于是建议制定一套完善的选官制度。十九年,他升任侍讲学士,第二年改任集贤侍讲学士,同时兼任会同馆的事务。二十三年,他升任翰林学士。皇帝经常把他召到身边,当面告诉他旨意,让他起草诏书,皇帝每次都非常满意。

至元二十八年,朝廷废除了尚书省,重新设立了中书省。皇帝励精图治,急需选择一位宰相。有一天,皇帝把他召到便殿,问他:“我想让你担任宰相,你觉得怎么样?”阎复多次推辞,说自己能力不足,担当不起。皇帝对身边的侍臣说:“读书人懂得义理,谦虚谨慎,这是好事,不要勉强他。”后来,御史台改名为肃政廉访司,阎复被任命为浙西道肃政廉访使,这是第一个担任这个职务的人。早些时候,奸臣桑哥当权,曾经下令让翰林学士们撰写《桑哥辅政碑》。桑哥倒台后,皇帝下令把碑砸了,阎复等人因为这件事也被免了官。

三十一岁那年,成宗皇帝登基了,把他这个老臣召进朝廷,赏赐了很多珍贵的丝绸、玉环和白金,还任命他为集贤学士,官阶是正议大夫。

元贞元年,他上书皇帝说:“京城应该首先修建孔庙和学校,并且要确定使用祭祀孔子的雅乐。”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他又说:“曲阜负责守护孔庙的那些户籍,之前官府把他们并入了普通百姓的户籍,应该恢复原状。”后来,皇帝下诏赐给孔林洒扫的二十八户人家和五千亩祭田,这些都是他提议的结果。

三年后,因为出现了天象异变,他又上书皇帝,建议“修订法律法规,颁布封赏制度,增加俸禄,理顺内外官员的调动”。他还说:“古代的法律,刑罚不到达高级官员,现在郡守因为征收租税而受杖刑,这不是激励他们清廉正直的做法。江南的公田租税太重了,应该减轻,用来救济贫民。”很多建议都被皇帝采纳了。

大德元年,他又被提升为翰林学士。二年,皇帝赏赐给他一万贯钱。四年,皇帝把他召到身边,秘密地告诉他:“中书省事务繁忙,左相的人选很难找到,你为朕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吧。”他推荐了哈剌哈孙,皇帝非常高兴,立刻派使者召见哈剌哈孙,任命他为相;他自己也再次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承旨,官阶是正奉大夫。

十一年春天,武宗皇帝即位,他又首先提出了三件事,就是“爱惜人才,明确赏罚,选择人才”,说得都非常恳切。不久,他的官阶升为荣禄大夫,被遥授为平章政事,其他的职务不变。但他极力推辞,皇帝不准,他就上书请求退休,皇帝准了他的请求,给他发放一半的俸禄让他养老。当时仁宗皇帝还在东宫,还赏赐给他珍贵的丝绸,并让公卿大臣们在都城门外为他送行。仁宗皇帝即位后,派使者召他回来,他又以生病为由推辞了。皇庆元年三月去世,享年七十七岁,谥号文康。他著有《静轩集》五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