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桢,字约中,是汴梁人。他从小就刻苦学习,元统元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彰德路录事,后来又到河南行省做幕僚。张桢一开始娶的是祁家小姐,祁家很有钱,家里人也很骄傲跋扈。看到张桢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结婚才一个月,就把张桢赶了出来。祁家的哥哥还告到官府,诬陷张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官府里的人也听信了这些说法,张桢只好装病不出门,积压下来的案件也越来越多。后来,平章政事月鲁帖木儿大怒道:“张桢是刚正不阿的正直之士,岂是你们这些小官所能议论的!” 郎中虎者秃去向月鲁帖木儿赔礼道歉,这才让张桢官复原职。
后来范孟造反,杀害了月鲁帖木儿等人,城里乱成一锅粥。张桢趁着夜色偷偷从城墙上溜了出去,才得以保全性命。
一年后,张桢被任命为高邮县尹,他为官清廉,从不徇私舞弊。县里有个叫张提领的,是个有名的恶霸,在乡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有一天,张提领到县衙来办事,张桢抓住机会,查清了他的所有罪行。那些受过张提领欺压的人,都纷纷来告状。张桢于是将他杖责后流放,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守城的千户狗儿,他的妻子崔氏被小妾诬陷,被虐待致死。崔氏的鬼魂附身在一个七岁女孩身上,到县衙告状,详细描述了崔氏的死因,还指出了埋尸的地点。张桢立刻带人到指定地点,挖出尸体,抓捕狗儿和小妾,审问后,两人都认罪伏法,百姓都认为张桢有神明护佑。
张桢后来升迁为中政院判官,至正八年,他被任命为监察御史。他弹劾太尉阿乞剌欺骗蒙蔽皇上,并且上奏说:“明里董阿、也里牙、月鲁不花,都是陛下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伯颜杀害了宗室嘉王、郯王等十二口人,按照古代法律,应该诛灭九族,而他们的子孙兄弟还在朝中做官,应该立刻诛杀流放。别儿怯不花阿附权奸,也应该远贬。现在灾难频发,盗贼四起,海寇竟然敢威胁皇上,边关将领竟然敢玩忽职守,如果不及时整顿,恐怕会有唐朝末年藩镇割据的危险。” 可惜他的奏章没有被采纳。
毛贵攻陷山东后,有人上书皇帝,列举了十个导致国家危亡的祸患,其中根本性的祸患有六个,征讨方面的祸患有四个。他详细分析了这些祸患:第一是轻视大臣,第二是破坏法纪,第三是安于享乐,第四是堵塞言路,第五是离间民心,第六是滥用刑法,这六个就是根本性的祸患。
关于安于享乐的祸患,奏疏里大概这么说:“陛下您正值盛年就继承了皇位,经历了诸多艰难才登上了大宝,如今却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宽厚仁慈、勤俭节约的作风也大不如前了。现在天下大事不断,国内不安定,天象也发生了变化,民心难以把握,这正是陛下应该警醒反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时候啊!陛下应该效法卧薪尝胆的精神,奋发图强,痛改前非,想想祖宗创业的艰难,再看看如今亡国的容易,以此来修养德行,才能顺应天意;以至诚之心待民,才能挽回民心。凡是劳民伤财的土木工程,声色犬马的享乐,以及可能导致亡国的安逸享乐,都应该坚决停止,勇敢地改变。即使是一些细微的隐患,也应该防微杜渐,扼杀在萌芽状态,比如裁减宫女,减少不必要的开支,敬畏上天,体恤百姓。可是陛下您却安然处之,好像天下太平无事一样,这就是所谓的根本性祸患啊!”
至于征讨方面的四个祸患,指的是调度不当,不采纳群策群力,不明赏罚,不选择合适的将领。关于不明赏罚的祸患,奏疏里大概这么说:“臣观察到,调兵六年以来,既没有军事纪律,也没有激励将士的措施,将领们常常把失败说成成功,把虚报的战功说成真实的战功,大小官员互相欺骗,上下互相包庇,将领们的性格各不相同,但争功求赏却是一致的。因此,出现了败坏军队的将领,残害百姓的将领,胆小懦弱的将领,贪婪成性的将领,却从未受到惩罚。他们所到之处,鸡犬不留,财物一空。而那些善于阿谀奉承、游说献媚的将领,反而因为所谓的‘克复’而受到奖赏。现在那些收复的土地,都变成了荒芜之地,河南地区原有三千多里的疆域,郡县遍布,每年上缴的钱粮数百万计,而现在仅剩下封丘、延津、登封、偃师这三四县而已。淮河以北,黄河以南,到处都是萧条景象。只有拥有土地、人口和财富,才能保证军队不缺粮草,军饷不断。现在敌人已经到达的地区,情况已经不堪设想,更不用说那些敌人还没到达的地方了,想想都让人心寒。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指望军队不缺粮草,军饷不断,除非天降甘露,地涌黄金,否则,朝夕之间都可能亡国,更何况是用有限的地方财政,去满足将领们无穷无尽的欲望呢!这简直是自掘坟墓,危险至极啊!陛下您信奉佛教求福,施舍给僧人以消灾免难,利用天寿节禁止屠宰,这些都是虚名而已!现在天下都在杀人,陛下却泰然处之,还说要以此求福,福气从哪里来呢?颍上地区的叛乱,最初是白莲教起事,用佛教教义迷惑民众,最终凭借武力对抗朝廷,看他们的发展势头,恐怕会危及社稷,毁掉国家!堂堂天朝,不思平定叛乱,反而为叛乱创造条件,这祸患太惨重了,毒害太深了,关系太大了,有识之士为此扼腕叹息,有志之士为此痛心疾首,这就是征讨方面的祸患啊!” 这奏疏上奏后,并没有被采纳,权臣们讨厌他直言不讳。
二十一年,我被调到山南道肃政廉访司工作。到了之后,我就弹劾中书参知政事也先不花、枢密院副使脱脱木儿、治书侍御史奴奴这三个家伙,说他们弄权误国,罪大恶极!但是,我的奏章没有得到回应。
那个时候,孛罗帖木儿带兵驻扎在大同,察罕帖木儿带兵驻扎在洛阳,毛贵则占据着山东,眼看着就要兵临城下了!这三个叛军头子却互相勾心斗角,为了争夺晋地和冀地打得不可开交,根本不管朝廷的安危。朝廷就派也先不花、脱脱木儿、奴奴这三个家伙去调解,结果这三个家伙领了命令却磨磨蹭蹭,一点都不着急。
我再次上奏弹劾他们,说这三个家伙贪婪懦弱,愚蠢鄙陋,只想保全自己,根本没有一点为国为民的忠心!朝廷想让他们化解矛盾,一起讨伐叛军,这是关系国家存亡的大事,应该像闪电一样迅速行动,可他们却故意绕远路,从延安往西,走了几千里弯弯绕绕的冤枉路,行动迟缓无比!结果导致两军天天厮杀,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这都是这三个家伙造成的!我请求朝廷赶紧杀了他们,来挽救危局!可是,我的奏章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我当时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天下大事,看来是没法做了!”然后我就辞官了,跑到河中府安邑的山谷里隐居起来,盖了个小茅屋,就那么点地方,勉强能容下一个人。有人来看我,我都不再谈论朝政,只是默默地流泪。
公元1367年,孛罗帖木儿造反,攻打京城。太子被安排到冀宁居住,朝廷先后任命他为赞善大夫和翰林学士,但他都没接受。
扩廓帖木儿准备协助太子讨伐孛罗帖木儿,派使者去传达太子的旨意,并送去贵重的礼物,同时了解当时的局势。太子写信回复说:“现在燕赵、齐鲁地区,黄河内外,淮河南北,都变成废墟了。关中地区,剩下的也寥寥无几。江南地区天天盼着向朝廷进贡粮食,而湘江、汉水流域、荆楚、川蜀地区,却各自称王称帝,胡作非为。如果我们能趁着他们内乱的机会出兵,就能取得很大的优势。您是国家的功勋贵族,家族三代出了两位亲王,难道不应该想想廉颇、蔺相如辅佐赵国,寇准、贾谊辅佐汉朝的例子吗?如果京城被攻破,万一有不轨之徒,从民间兴起,打着某种旗号,假借拥护君父的名义,在天下宣扬他们的主张,您将如何应对呢?现在守卫京城的军队,只会聚集兵力,却不会分散;那些对外作战的军队,只会进攻,却不会撤退。大家各自为政,人心涣散,国家大事,难道不应该让您担忧吗?《尚书》上说:‘不做好准备,不考虑意外,就不能成为将领。’我如此恳切地劝告您,是为了献上忠诚的计策。我的建议主要有三点:保卫君父,其一;扶持社稷,其二;保全国家生灵,其三。让我用一些类似的例子来说明一二:卫出公依靠国家的力量,最终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了;赵国发生沙丘之变,大臣成安君、兑氏平息了叛乱,不能说没有功劳,但后来却导致君主失权;唐肃宗在流亡期间,害怕奸臣的阴谋,最终在灵武登基。千百年来,即使有再多的辩才,也无法洗刷这种污点。唉!难道不应该引以为戒吗?然而我听说,上天要毁灭一个人,不会一下子就来,而是先让他得意忘形,沉迷于享乐,让他失去警觉,这并不是要保全他,而是要加重他的罪孽,再降下惩罚。上天满足了他的欲望,百姓厌倦了他的奢侈,鬼神也不保佑他,他能长久吗?您要仔细考虑这些,制定周全的策略,那就好了。要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事情紧急了,变化就难以预测;事情拖延了,祸患就一定会发生。要了解来往使者的信息,掌握上下的民情,了解了民情,就能制定出正确的策略了。孔子说:‘君为君,臣为臣,父为父,子为子。’现在九重宫阙之上的皇帝如同寄居者,太子也如同寄居者,百姓的忧虑,就是国家的忧虑,难道不应该认真思考,仔细筹划吗?”
扩廓帖木儿非常赞同太子的意见,于是他按照太子的建议办事,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三年后,太子去世。
话说这位归旸,字彦温,是汴梁人。他出生前,他母亲杨氏做了个梦,梦见太阳从东山升起,却有一朵轻云遮住了它,所以给他取名旸,寓意光明却被遮蔽,颇为有深意。他读书不用老师教,却聪明过人,学问非常好。至顺元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颍州同知。他刚正不阿,打击奸邪强暴,那些人都不敢因为他年轻而轻视他。
山东盐司派人到颍州来办事,这些人仗着权势胡作非为,归旸二话不说,把他们抓起来关进了监狱。当时,州县官员都很巴结盐司,对他们唯唯诺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只有归旸敢于坚持原则,毫不屈服。后来,他升迁为大都路儒学提举,但是还没来得及上任。
至元五年十一月,杞县人范孟造反,他假扮朝廷使者,跑到河南省,杀害了平章月鲁帖木儿、左丞劫烈、廉访使完者不花、总管撒里麻等一干官员,还拉拢了一些下台的官员为自己效力,甚至还任命段辅为左丞。范孟还派人去命令归旸去黄河口防守,归旸坚决拒绝,结果被范孟抓起来关进了监狱。当时大家都很担心他的安危,不知道他会遭遇什么,但他一点都不害怕。后来,范孟的叛乱失败了,那些参与叛乱的人都被治罪,只有归旸因为坚持正义而幸免于难。他同乡吴炳,曾经被朝廷征召为翰林待制,但他没去赴任。反贼却硬要吴炳去当官,吴炳不敢拒绝。当时人们就编了一句顺口溜说:“归旸出角,吴炳无光。” 从此以后,归旸的名声更加响亮。
第二年,他升任国子博士,又升任监察御史。当他去朝廷谢恩的时候,朝臣们奏报说:“这位就是当年在河南抗击叛贼的归旸啊!”皇帝说:“像这样的好事,卿家应该多做!” 皇帝还赏赐了他贵重的礼物。后来,归旸辞官回家,在汴梁侍奉父母。父母去世后,他依然在家中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
至正五年,他被任命为河南廉访司佥事,到西京巡视。他依法惩治了赵王府里那些贪赃枉法、横行霸道的官员,赵王三次派人来求情,他都没答应。宣宁县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牵连到几十个人,归旸仔细审理,查明了真相,把那些无辜的人全部释放了。沁州有个叫郭仲玉的人被人杀害了,官府却冤枉蒲察山儿。归旸查明了真相,找到了真正的凶手,蒲察山儿才得以免死。六年后,他又升任淮东廉访司佥事,后又改任宣文阁监书博士,兼任经筵译文官。
话说七年后,我被调到右司都事这个职位上。当时,顺江地区的酋长乐孙想要归顺朝廷,请求朝廷设立宣抚司,并设置十三个郡县。我当时就说了:“古人说过:‘鞭虽长,不及马腹。’如果真的设置了郡县,万一出了事也来不及救援,那乐孙归顺的初衷也就白费了;如果派兵救援,那岂不是要放弃中原地区,去事事依附蛮夷?这分明是得到虚名却遭受实际的祸害啊!” 我和左丞吕思诚为此争论得很激烈。丞相太平笑着说:“归都事你这么耿直,怎么跟人争论得这么厉害!不过,你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呢?” 我说:“可以给那个酋长授予宣抚的称号,不要强求他纳贡,赏赐他一些金银财宝,让他满意地回去就行了。” 最后,丞相采纳了我的建议。
京城冬天特别冷,有个乞丐在丞相面前诉苦。丞相就让人找来皮衣给他穿,还清点官府仓库里储存的皮衣数量,打算全部发给穷人。我却说:“宰相应该以广济天下为己任,这点皮衣能解决多少问题呢?与其这样,不如登记一下挨饿受冻的人,稍微赈济一下他们。”丞相听了我的话,恍然大悟,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云南有个叫死可伐的部落叛乱了,朝廷命令元帅述律遵道去劝降。没过多久,又命令平章政事亦都浑带兵去讨伐。可是事情拖了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述律遵道和亦都浑两人不断上书朝廷,互相推诿责任,中书省想治述律遵道的罪。我说:“这件事还没查清楚,就专挑一个人治罪,这符合法理吗?况且,先劝降后讨伐,这让他们怎么选择?但这也不是使者的错。”
湖广行省左丞沙班去世了,他的儿子沙的当时在中书省做一个小官,请求回家奔丧。丞相认为沙的还有兄弟,就没批准他的请求。我说:“孝顺是人子天性使然,因为沙的还有兄弟就阻止他回家奔丧,这不是治理天下的正确方法啊!” 最后,丞相同意了沙的的请求。
广海地区有猺族贼寇入侵,朝廷命令朵儿只班率领思播杨元帅的军队去讨伐。我说:“换了将领,而新将领又不熟悉军令,恐怕不能取得胜利。不如命令杨元帅统领这支军队,他感激朝廷的恩情,一定会尽力作战,这叫做‘以夷狄攻夷狄’,对朝廷有利啊!” 但是皇帝没有采纳我的建议,结果后来讨伐猺族贼寇的行动毫无进展。
话说这八年时间里,他升官了,当上了左司员外郎。 朝廷里有人提议,说要把河间多余的五万引盐卖掉,好让老百姓受益。 这哥们儿就说了,不行!
然后呢,当时纸币流通不畅,朝廷讨论着要拿五百万锭纸币去换白银充实国库。 他又站出来反对,说:“那些有钱的大商人,都会把纸币换成银子藏起来,老百姓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六月,他又升官了,当上了参议枢密院事。
那时候方国珍还没投降朝廷,朝廷就派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朵儿只班去打他。结果,全军覆没,朵儿只班还被抓了,朝廷要治他的罪。 这哥们儿又说话了:“这将领打仗失败,当然该受罚,但是他手下的兵都是北方来的步兵和骑兵,不习惯水战,这简直是把他们往死里逼啊!应该招募沿海熟悉水战的百姓去抓方国珍。”
后来呢,方国珍派人把被俘的朵儿只班送去京城投降。 但他又说了:“方国珍已经打败了我们的军队,还抓了我们的官员,现在才来投降,这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必须得好好教训他,才能震慑四方!” 当时朝廷只想息事宁人,但最后还是听了他这番话。 结果呢,方国珍后来又多次叛乱,跟这位说的完全一样。
之后,他升任御史台都事,没多久又当回参议枢密院事,到了十二月,更是升任枢密院判官。
公元九年正月,我被任命为河西廉访使,还没上任呢,就改成礼部尚书了。正赶上皇太子开始在开端本堂读书,皇上召我去当赞善。没多久,我又升迁为翰林直学士、同修国史,还兼着之前的礼部尚书。我当时就说了:“老师应该和皇太子东西相对坐着讲课,其他的官员也应该依次排列座位,中间留空,等皇上驾临。不然,师道就立不起来了!”当时大家说法不一,最后还是采纳了我的意见。不久,我因为生病就辞官了,皇上派左司郎中赵琏送来白银和丝绸赏赐我,我没接受。
早些时候,我在上都的时候,脱脱从甘州回来,将要拜相,中书参议赵期颐和员外郎李稷到我家拜访,是奉脱脱的命令,让我起草拜相的诏书。我推辞说:“丞相将要成就伊尹、周公那样的伟业,拜相的诏书应该由专门的官员来起草,现在让我来写,恐怕会影响丞相的名声啊!”赵期颐说:“如果这是皇上的命令呢?”我说:“如果事情不合情理,我也应该坚决推辞。”赵期颐知道我态度坚决,也就作罢了。
公元十年正月,我升任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十二年,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十五年,再次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前后三次升迁,我都因为生病推辞了。十七年,我被授予集贤学士,兼任国子祭酒,使者催得很紧,我带着病体赶到京城,一到南城就卧床不起。当时天下不太平,我上书献上了三策:一是整顿纲纪,二是选拔将才,三是审时度势。这奏章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当时人们觉得都是老生常谈,没被采纳。十一月,我以集贤学士、资德大夫的身份告老还乡,朝廷还给我发放半俸终身,但我都没接受。
第二年,我请求退休,先搬到弘州居住,又搬到蔚州,后来又搬到宣德,都是为了躲避战乱,辗转迁徙。最后到了大同。等到关陕地区稍微安定下来,我又搬到解州夏县居住。皇太子从冀宁回来,强迫我出来做官,我做了几个月,又回到夏县。公元二十七年,我去世了,享年六十三岁。
陈祖仁,字子山,是汴京人。他父亲陈安国,当过常州晋陵尹。陈祖仁从小就喜欢学习,早年就到南方拜师学习,很有文名。
1341年,科举考试又恢复了,祖仁凭借《春秋》考中了河南乡试的贡生。第二年参加会试,成绩名列前茅,殿试的时候,更是技压群雄,考中了状元,被授予翰林修撰、同知制诰,还兼任国史院编修官的职务。后来,他又历任太庙署令、太常博士,升迁为翰林待制,然后外放出任山东肃政廉访司佥事,接着又升任监察御史,再次外放担任山北肃政廉访司副使,之后被召回朝廷,担任翰林直学士,进而升任侍讲学士,最后又担任参议中书省事。
过了好些年,到了公元1360年五月,皇帝想要修缮上都的宫殿,工程浩大,劳民伤财。祖仁就上书劝谏,大概意思是这样的:“自古以来,当皇帝的,要是碰上艰难困苦的时候,哪个不想奋发图强,干出一番前无古人的事业,光宗耀祖呢?可是,如果皇帝不遵循天道,不顺应民心,处理事情不当,措施不得力,就算想守成,也可能导致天下大乱,更别说想在乱世中恢复秩序了!上都的宫殿,是先帝开始修建的,几朝皇帝都修过,后来经历战火,都被烧毁了,这真是让人痛心疾首的事啊!陛下您也一定日夜为此忧心忡忡,想着赶紧重建吧。但是,现在全国各地还没安定下来,伤痕还没愈合,国库空虚,钱财快用光了,您却还要驱使疲惫的百姓服劳役,让他们荒废农田,这跟扼住他们的喉咙抢走他们的食物,加速他们的死亡有什么区别呢?陛下您念念不忘祖宗的宫殿,这很好,但是您更应该想想,现在最应该恢复的是什么!就算上都宫殿没修好,也不妨碍您住的地方啊!如果因为修建宫殿而违背天道,失去民心,导致国家大事毁于一旦,那天下还是祖宗的天下,百姓还是祖宗的百姓,您忍心轻易放弃吗?我希望陛下您把养活百姓作为根本,把恢复天下作为首要任务,赏罚分明,激励英雄豪杰,亲近正直的人,远离奸邪小人,这样才能谋求治国之道。这样一来,太平盛世很快就会到来,又岂止是恢复上都宫殿这么简单呢!” 奏章上交后,皇帝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建议。
二十三年十二月,我被任命为治书侍御史。那时候,宦官资正使朴不花和宣政使橐驩,在宫里依仗太子,在外面勾结丞相搠思监,骄横跋扈,无法无天。监察御史傅公上奏章揭露他们的罪行,触怒了太子,被贬到吐蕃宣慰司做个小官儿去了。其他御史也接连上书劝谏,都被外放了。
我给太子上奏章说:“御史弹劾橐驩、不花那些坏事,这可不是御史的私事,而是天下人的共同看法,御史台的官员调查得清清楚楚,所以才上奏给您。现在殿下您不仔细调查,就压制、排挤御史,斥责御史台官员,让奸臣弄权的情况无法让皇上知道,这也做得不对啊!这天下是祖宗留下的,御史台和谏官也是祖宗设立的,就因为这两个小坏蛋,您就对天下的大事、御史的谏言都不管不顾,难道您就不想想祖宗吗?!再说,殿下的职责,只是监国、抚军、问安、视膳而已,其他的赏罚大权,都在皇上手里。您现在正是在东宫学习,却让谏官闭嘴,让坏人放肆,岂不是皇上成了个空架子,天下老百姓又该怎么办呢?!” 奏章递上去后,太子勃然大怒,让御史大夫老的沙来警告我,说:“御史台说的虽然没错,但橐驩他们根本没那些事,御史的奏章不属实,已经给他们安排了好的差事了。以前裕宗当太子时,还兼任中书令、枢密使,凡是军国大事都要奏报给他,才允许上报皇上,这可不是我今天才这样做的。”
我再次上奏章说:“御史弹劾的事,是从民间了解到的,殿下您打听的事,都局限在宫墙之内,所以您能包庇这两个人,只是因为没看到他们的坏事。以前唐德宗说过:‘有人说卢杞坏事做尽,朕却一点没察觉。’如果德宗早点发现,卢杞怎么可能当宰相?所以说,卢杞的坏事,当时大家都知道,只有德宗不知道。现在这两个人,也是坏事做尽,朝中的人知道,民间的人知道,天下人都知道,只有殿下您不知道而已!再说,裕宗既然管着军国大事,理应先审查奏章的大纲。奏章到了御史台,当然是由皇上亲自拆阅,如果所有奏章都必须经过东宫,皇上万一有什么疏漏,谏官有话要说,太子是让它上奏呢,还是不让它上奏呢?让它上奏,就伤了皇上的心;不让它上奏,就让皇上陷入困境,殿下您该怎么办?!如果您能明白这个道理,那今天这些弹劾的奏章,就不应该阻拦,御史也不应该被排挤。排挤人却说给他们安排了好的差事,不知道御史说的是为了天下国家,还是为了自己的一身官位?被排挤的人走了,新来的人还会继续说,说的人没完没了,而好的差事却有限,殿下您又该怎么办呢?!”
我的奏章第二次上去了之后,我就辞职了,御史台从上到下的官员都辞职不干了。于是太子把这事告诉了皇上,朴不花、橐驩这才辞职。皇上让老的沙传旨给我,我又给皇上上书说:“祖宗把天下传给陛下,现在却乱成这样,无法挽救,虽然说是天命如此,但也是陛下赏罚不明造成的。区区两个小坏蛋都除不掉,更别说更严重的事了!希望陛下能听从御史台的意见,把这两个人赶走,别让他们以辞职为名,达到他们的阴谋诡计,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赏罚分明,是从这两个人开始的,那将士们谁不卖力效忠?天下就能安定,也能恢复祖宗的旧制。如果陛下还犹豫不决,那我宁愿饿死在家,誓不与他们同朝为官,以免牵连受祸,等待后世正直的人为我平反。”
奏章上去了,皇上大怒,这时侍御史李国凤也上奏章,说这两个人必须得赶走,于是御史台从老的沙以下的官员都被贬官了,而我被外放到了甘肃行省做参知政事。那时天寒地冻,衣服单薄得很,我把年幼的女儿托付给朋友朱毅,就上路了。
话说到了第二年七月,孛罗帖木儿当上了中书省丞相。祖仁呢,先是被任命为北道肃政廉访使,接着又调到国子监当祭酒,后来又升迁为枢密副使。他多次上书,给朝廷提建议,讲讲军队和政事上的利弊,可惜皇上都没采纳,于是他就辞职了。
后来,他又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没多久就升任中书省参知政事。那时候天下大乱,情况非常糟糕。祖仁为人刚正不阿,性格比较直,经常跟当时的执政大臣意见不合。所以朝廷就给他升了个官儿,封他为荣禄大夫,但是又把他调回翰林院当学士。没过多久,他又被调到太常礼仪院当使。
1937年,明朝军队已经攻下了山东,可朝廷却还在怀疑扩廓帖木儿有反叛之心,专门设立了抚军院,调集兵马防备他。祖仁就和翰林学士承旨王时、待制黄哻、编修黄肃一起,跪在宫门口上书,大概意思是说:最近南方军队入侵,攻占了整个山东,不到一个月就逼近京师了,朝廷虽然命令丞相赶紧出兵,但兵力太少,实力太弱,中原各路军队又互相扯后腿,协调调度非常糟糕,京城周围,一点防备都没有,国家安危,就在今天!我们觉得治理天下,要考虑事情轻重缓急,远近先后,不能只盯着一个方面,墨守成规。以前南方军队偏安一隅,而扩廓帖木儿就在我们眼皮底下,眼看着就要篡夺国政了,所以应该先讨伐他,这样南方军队就远而轻,扩廓帖木儿就近而重。现在扩廓帖木儿已经穷途末路了,南方军队又突然杀到,这形势对国家非常不利,所以应该先救急,这样扩廓帖木儿就弱而轻,南方军队就近而重。皇上您仁慈宽厚,太子英明果断,在这个时候,应该仔细衡量轻重缓急,改变策略,抚军院的官员们,也应该以天下为己任,审时度势。现在扩廓帖木儿党羽离散,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了,如果只派一支军队去袭击他,一定能抓住他,其余的军队,就让他们快速向东进军,勤王救驾,和丞相的军队互相支援,再派重臣分头去宣旨催促,这样应该就能应对了。如果还墨守成规,动不动就说上书的人是扩廓帖木儿派来的说客,堵住所有人的嘴,万一突然发生意外,朝廷一点都不知道,那国家大事可就完了!
他们上书后,朝廷没理。到了十二月,祖仁又给太子上书,说:最近朝廷下诏,削弱了河南军队的权力,虽然这是应该的,但这些军队,终究是南方军队忌惮的对象。如果他们真有反叛之心,朝廷却把他们当成忠臣对待,他们心里会很惭愧,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还没看到他们有什么异动,就给他们扣上这个帽子,如果他们真的甘心接受这个帽子,那危害就说不出来了。朝廷如果善加利用他们,岂不是能得到帮助?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却不敢说,就怕被诬陷为受贿说客,无法洗清罪名。何况听说扩廓帖木儿多次上书,表明自己的忠心,说明他并没有放弃朝廷,还在等待朝廷的开明。现在对朝廷来说,无非就是战、守、迁三件事。说打仗,就要利用他们的牵制力量;说防守,就要指望他们勤王救驾;说迁徙,就要借助他们的藩卫之力。应该尽力鼓励他们行动,恐怕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怎么能把几万大军丢在一旁不管呢?在这个危急关头,国家存亡,就在旦夕之间,万一哪天像唐玄宗仓皇出逃那样,那祖宗百年基业,朝廷就拱手送人了,到时候就算想以死谢罪,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我现在顾不上忌讳了,只把国家存亡放在第一位,上书禀报。
这次上书,同样没有得到回复。
公元1449年秋天,明朝军队逼近京城郊外,皇帝下令让祖仁和太常礼仪院佥事王逊志等人护送太庙的神主,跟随太子一起北逃。祖仁他们就上奏说:“皇帝有重大事情外出,才会带着神主一起走,跟随太子北上,这可是不合礼法的!”皇帝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就让他们留在太庙等候命令。没过多久,皇帝就仓皇北逃了,祖仁坚守着神主,最终没有跟随。八月二日,京城被攻破,祖仁准备从健德门出城,却被乱军杀害,享年五十五岁。
祖仁一只眼睛有点斜视,长相也不好看,身材又矮又瘦,但是声音却非常洪亮清晰,说话很有气势,为人刚正不阿,让人不敢轻易冒犯。他的学问非常渊博精深,天文地理、历法、兵法、算术、各种学派的说法,他都掌握了其中的精髓。他写文章简洁质朴,诗作却清丽脱俗,世人都称赞他的才华。
王逊志,字文敏,是恽良的曾孙。他靠祖荫做了侍仪司通事舍人,后来历任隰州判官、大宁县尹,升迁为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又一路升迁到佥汉中、河西、山北三道肃政廉访司事,之后进入中央任工部员外郎,再升迁为礼部郎中,最后被任命为监察御史。他曾经弹劾詹事不兰奚、平章宜童都是叛臣之后,应该把他们彻底清除。后来他被任命为太府少监,又外放江西做廉访副使,最后被召回朝廷,任命为太常礼仪院佥事。京城失守后,朝廷的官员都争先恐后地投降,只有王逊志独自在家,穿着官服端坐。他的朋友,中政院判官王翼来看他,劝说道:“新朝比较宽容,不仅不会杀你,还会继续给你官做,你为什么不出面自首呢?”王逊志勃然大怒,斥责他说:“你既然自己不忠诚,又来诱导我做不义之事吗!”然后告诫儿子:“你一定要好好继承我们家的香火!”说完,就投井自杀了。
成遵,字谊叔,是南阳穰县人。他从小就聪明好学,每天读书写字都能写好几千字。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家里很穷,但他依然刻苦学习,从不放弃。二十岁的时候,他的文章就已经写得很好了。当时郡里那些前辈都没人考进士,成遵想考,但是担心自己写的文章不合考试的格式要求。有一天,他很生气地说:“《四书》《五经》,是我的老师;我的文章不会超过《史记》、《汉书》、韩愈、柳宗元。区区科举考试的文章,有什么难的呢?”
这时候,杨惠刚考中进士,来穰县做县令。成遵就把他写的一些文章,大概有几十篇,拿给杨惠看。杨惠看完后非常高兴,对他说:“用这些文章去考取功名,就像捡小草一样容易。”到了至顺辛未年,成遵到了京城,跟夏镇学习《春秋》,然后考进了国子监,成为国子生。当时陈旅是国子监的助教,很喜欢成遵的文章,经常跟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提起他。虞集很想见见他,陈旅就让他骑自己的马,赶紧去见虞集。虞集当时眼睛有毛病,看到成遵来了,就凑近仔细地看了看,说:“我刚才看了你的文章,现在又看到了你的样子,你是做宰相的料啊!我已经老了,恐怕看不你发达了,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啊!”
元统改元那年,成遵考中了进士,被授予将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的职位。第二年,参与修撰泰定、明宗、文宗三朝的实录。后来,到至元四年,升任应奉翰林文字。五年后,又到御史台当掾属。
元至正元年,张遵被提升为太常博士。第二年,他又升任中书省检校,没多久就当上了监察御史。 跟着皇帝去上京的时候,他上书给皇帝,说皇帝应该注意自己的起居,节制欲望,保养好身体。皇帝身体好了,国家才能安定。 他说的非常恳切,皇帝听了脸色都变了,连连称赞。
张遵还上奏弹劾了四件事:一是说一些官员滥用职权,越级调查事情;二是说贬低御史,堵塞言路;三是说有些御史不尽职尽责,只想着升官;四是说对地方官的考察不实,好人坏人混淆不清。皇帝对这些都非常赞赏,还特意告诉其他官员说:“张遵说的这些都很好,都是世祖皇帝留下来的好规矩啊!” 皇帝还特别赏赐给他酒和旌旗,表彰他的忠诚。 他还上奏说江浙地区发生火灾,应该赈灾,并且弹劾了火鲁忽赤的十条罪状,皇帝都采纳了他的建议。
他又上书,提出了治理国家应该注意的四件事:一是效法祖宗,二是节约钱财,三是抑制官场上的争斗,四是明确奖惩措施。皇帝看到奏章后,连连称赞,并且命令中书省赶紧讨论执行。那一年,张遵上奏弹劾的事情,包括各种建议,加起来有七十多件,都是直指时弊的,所以那些当权者都很讨厌他。三年后,他从刑部员外郎被外放到陕西行省做员外郎,因为母亲生病,他就请求回家侍奉母亲。五年后,他的母亲去世了,他守孝。
八年后,他被提升为淮东肃政廉访司佥事,后来又改任礼部郎中,奉命去山东和淮北考察地方官吏的政绩。他考察的结果是:循良的官员有九个,贪婪懦弱的官员有二十一个。他把结果上报朝廷后,那九个好官都被赏赐了酒和丝绸,并且得到了提升;而那二十一个坏官都被罢免了。九年后,他又改任刑部郎中,不久就升任御史台都事。当时,有些御史嫉妒那些贪污的官员,很多官员都以父母去世为由免职,于是有人提议说,以后官员如果因为贪污受审,即使父母去世了,也不允许回家奔丧,必须把案子审理完毕,这样才能防止坏人逃脱惩罚。
张遵却说:“坏人当然可恨,但是和人伦哪个更重要呢?再说,国家是以孝治天下的,宁可放过成千上万个罪犯,也不能让天下没有孝心的官员。” 御史大夫同意了他的说法。后来,张遵被提升为户部侍郎。
十年后,他升迁到中书省右司郎中这个职位。当时刑部积压了好多好几百个案子,迟迟没有判决。他跟同事一起把这些案子重新审理了一遍,仔细商量每个案子的轻重缓急,最终给每个案子都判了合适的罪刑,没多久,所有积案都处理完了。
那时候有个规定,可以捐献粮食来换取官职。有个家伙干了坏事,却通过捐粮得到了七品杂流的官职。结果被他仇家告发了。有关部门觉得,捐粮的规定里没说不能给犯过错的人,所以没法处罚他。但是,他认为:“卖官鬻爵本来就不是正规的制度,更何况是把官卖给干了坏事的人,这还怎么治理国家?必须取消他的官职,把粮食退回去,并且把这件事定为法规才行!” 朝廷官员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他又升任工部尚书。之前黄河在白茅决堤,郓城、济宁都成了汪洋大海。有人说应该筑堤坝拦住水势,也有人说必须疏通南河的旧河道来泄洪。漕运使贾鲁说:“必须疏通南河,堵塞北河,让黄河恢复旧河道。这样工程量不会太大,危害也能避免。”朝廷上大家争论不休,拿不定主意。于是朝廷派他跟大司农秃鲁一起去视察黄河,商量疏通和堵塞的方案,然后向朝廷汇报。
十一年春天,他们从济宁一路到曹州、濮州、汴梁、大名府,走了几千里路,他们挖井测量地势高低,测量河岸来研究水流的深浅,还查阅了大量的史书,广泛听取了大家的意见。他认为黄河旧河道已经无法恢复,并且提出了八条建议。但是,丞相脱脱已经先听信了贾鲁的建议,等他和秃鲁到了之后,他极力反对,还说:“济宁、曹州、郓州这些地方连续几年闹饥荒,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如果再聚集二十万人在这里修河,恐怕以后的麻烦会比黄河决堤更严重!” 脱脱生气地说:“你这是说老百姓要造反吗?!” 从早上到晚上,他们一直争论,但他始终没能说服脱脱。
第二天,朝廷官员对他说:“修河的事,丞相已经决定了,而且已经有人负责了,你就别再说了,最好能找个折中的办法。” 他说:“胳膊可以砍断,但是原则不能改变!” 因此,他被外放,担任大都河间等处都转运盐使。起初,汝州、汴州有很多富商,盐运司的收入也依靠他们。当时,汝宁地区盗贼四起,侵犯汴州地区,朝廷派兵讨伐,征集船只运输粮食,结果船只无法通行,商人也因此断了生意。他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灵活处理,最终完成了国家的税收任务。
十四年,我被调到武昌当路总管。武昌自十二年起就被沔阳的匪寇破坏得不成样子,死于战乱和瘟疫的人口占了十六七,长江上下到处都是拦路抢劫的强盗,粮食价格飞涨,老百姓人心惶惶。我向省里的长官汇报情况,请求拨款一万锭,招募勇敢的士兵,准备战船,在边界设卡拦截敌人,一边打仗一边运粮,从太平、中兴两地购买粮食,救活了不少百姓。
后来省里的长官出征了,我代理他的职务,整个省里府里,就我一个人说了算。我派人四处侦察,封锁城门,把老百姓组织起来当兵,一共招募了五千多人,设立四个万夫长,分别负责守卫四个城门,防御措施做到位极了,军纪严明,赏罚分明。那些贼船在江里来来往往,最终也不敢靠近岸边,城池因此得以保全。
十五年,我升任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又奉召到中书省当参议。当时河南的贼寇多次渡过黄河到北方烧杀抢掠,上上下下都习以为常了。我带着左右司的僚属,拿着奏章去见丞相,说:“现在天下州县,有一半以上都遭受战乱,河北老百姓还能稍微安定一些,是因为有黄河天险作为屏障,贼兵虽然来了,也无法飞渡,所以他们虽然被剥削压榨,供给军需,但也还能保住家园,怨气没那么深。可现在贼寇北渡黄河,官兵却不抵抗,这意味着黄河的险要之地已经守不住了,河北老百姓又该依靠什么呢?河北百姓人心一散,国家形势将会怎样!” 说到这里,我哽咽地说不下去了,丞相以下的人都跟着流泪,这才把奏章呈递上去。皇上马上派使者去惩罚那些失职的河防将领,从此以后河防也严密多了。
一开始啊,湖广那个倪贼,其实是威顺王(朱允炆)的儿子,他派人来求降,想当湖广行省的平章政事。朝里一大半大臣都想答应他。但是张遵坚决反对,他说:“平章政事啊,那是相当于宰相的职位。就算在太平盛世,德高望重的汉人,都不轻易授予这个职位,现在一个叛贼,仗着有点实力就来要这个官儿,要是轻易给他,那朝廷的纲纪还怎么立?”有人说:“他是皇太孙啊,是皇帝的亲孙子,不答应他,等于把他送给叛贼,这不符合亲情啊!”张遵说:“项羽抓了太公,想用他来威胁刘邦,刘邦却给他分羹喝,那我们现在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皇太孙,就放弃整个国家的重大决策呢?”大家都觉得张遵说得对。后来张遵被任命为治书侍御史,没多久又升任中书省参知政事。
他离开地方官职才六天,丞相每次要决定大事,就说“咱们先缓缓”,大家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等到张遵当了执政,丞相才高兴地说:“国家的大事现在可以决定了!” 这说明张遵在地方上任职期间,就已经展现出卓越的政治才能,为日后执政奠定了基础。
十七年,张遵升任中书左丞,官阶是资善大夫,被派到彰德府去工作。那时候,太平在当宰相,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皇太子,皇太子心里一直记恨他,想把他弄走,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皇太子觉得张遵和参知政事赵中都是太平的党羽,如果把张遵和赵中都弄走,太平就孤立无援了。十九年,那些当权派揣摩皇太子的心思,唆使宝坻县尹邓守礼的弟弟邓子初等人,诬告张遵、参政赵中、参议萧庸等六个人受贿。皇太子就让御史台、大宗正府等部门一起审问他们,故意把案子做大,最终张遵等人都被打死了,朝野上下都为他们鸣不平。二十四年,御史台的官员查明张遵等人是被冤枉的,朝廷下诏书恢复了他们的官职和荣誉。
曹鉴,字克明,是北京宛平人。从小就聪明过人,举止跟一般孩子不一样。成年后,他南下游学,彻底弄懂了《五经》的精髓。元大德五年,翰林侍讲学士郝彬推荐他,让他担任镇江淮海书院的山长。大德十一年,南行台中丞廉恒把他请去当幕僚。他父亲去世后,守孝三年,守孝期满后,他又被重新任命为幕僚,后来升任兴文署。
一次,他被朝廷派去护送安南的使者,一路上使者问他各种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而且文采斐然,使者对他赞叹不已,说中国果然人才辈出!元至治二年,他被任命为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第二年,他奉命清查佛教白云宗的田产,他办事有条不紊,几个月就完成了任务,而且没有扰民。元泰定七年,他升任湖广行省左右司员外郎。当时丞相忽剌歹专权跋扈,胡作非为,很多官员都对他唯唯诺诺,唯独曹鉴敢于秉公执法,毫不畏惧。湖北廉访司曾推荐曹鉴为官风廉洁的典范,但朝廷却没有采纳。
元天历元年,他调任江浙财赋府副总管。正赶上淮浙地区发生大水灾,百姓纷纷上报灾情,曹鉴减免了百姓税赋的六七成。一些富户想趁机逃税,曹鉴查明真相后,下令他们必须先缴纳税赋。元统二年,他升任太常礼仪院同佥。曹鉴精通典故,通晓古今,对于礼乐、度量衡、器物等方面,无所不知。当时朝廷商议为明宗皇后祔庙的事宜,他援引典籍,条理清晰地分析,论证详尽,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
元至元元年,他被提升为礼部尚书,官至一品,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享年六十五岁。朝廷追封他为谯郡侯,谥号文穆。曹鉴为人孝顺,对贫困的亲戚,他总是尽力帮助。他做了三十多年的官,一直租房子住。去世的时候,家里没有什么积蓄,只有几千卷书,都是他亲自校对过的。曹鉴擅长写诗赋,他的风格继承了楚辞和诗经的传统,写文章则效仿西汉的文风,每写出一篇文章,学者们都争相传抄。他留下了一些文集,珍藏在家中。
我当湖广员外郎的时候,有个以前的同事顾渊伯,送了我一包辰砂。我随手就把它扔箱子里了。过了半年,我想用它配药,就让人去拿来看看,结果发现里面居然混着三两黄金!我当时就惊呼:“渊伯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啊!”可惜顾渊伯已经去世了,我就把黄金还给了他的儿子。他这么清廉谨慎,从不欺骗人,真是令人敬佩。
张翥,字仲举,是晋宁人。他父亲是做官的,跟着军队去征讨江南,后来调到饶州安仁县当典史,又做过杭州钞库的副使。张翥年轻的时候,很有才华,性格豪放不羁,喜欢踢蹴鞠,爱好音乐,根本不在乎家里的产业,他父亲为此很担心。有一天,张翥突然转变了态度,说:“父亲您别担心了,我决定改过自新了!”然后他就辞别了朋友,闭门读书,日夜不停地学习,拜李存先生为师。李存先生家在安仁,是江东的大儒,他的学问是传承自陆九渊的,张翥跟着他学习,对道德性命这些理论研究得很深入。没多久,他又去了杭州,拜仇远先生为师。仇远先生在诗歌方面造诣最高,张翥向他学习,彻底掌握了诗歌的音律技巧。于是张翥凭借诗文名扬一时。后来他又到扬州游历,住了很久,有很多学者都来向他求教。
元朝末年,老乡傅岩在中书省工作,推荐张翥做个隐士。元至正初年,朝廷召他当国子监的助教,在上都教书。没多久,他又回到淮东老家去了。后来,朝廷要修辽史、金史、宋史,他又被请去翰林国史院当编修。史书修完了,他升官了,当过应奉、修撰,然后是太常博士,礼仪院判官,接着又回到翰林院,先后做到直学士、侍讲学士,最后还兼任国子监祭酒。
张翥特别认真地培养年轻人,为人也很平易近人,从不摆架子,不拿老师的架子压人,所以学生们都很喜欢接近他。要是有人来请教经义,他一定会把各种说法都讲一遍,然后帮他们分析比较,得出结论。讨论的时候,他还经常穿插一些笑话,直到对方完全弄懂了才罢休。
有一次,他奉命去中书省参加讨论国家大事的会议。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言,只有张翥一言不发。丞相搠思监问他:“张先生平时很喜欢议论时政,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张翥回答说:“各位说的都有道理,只是事情轻重缓急不同,执行的先后顺序也不一样,最终还得丞相您来决定。”搠思监很欣赏他的回答。第二天,张翥就被提拔为集贤学士,不久又升任翰林学士承旨,然后告老还乡,官阶是荣禄大夫。
孛罗帖木儿攻入京城的时候,要张翥起草诏书,削去扩廓帖木儿的官职,并且派兵讨伐他。张翥坚决拒绝。旁边有人劝他,张翥说:“我的胳膊可以砍掉,但是笔我不能执!”天子知道他态度坚决,就让别的学士去写了。孛罗帖木儿虽然知道这件事,也没怪罪他。等孛罗帖木儿被杀后,朝廷任命张翥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还保留了他翰林学士承旨致仕的头衔,并且给他发放全额俸禄,一直到他去世。张翥在至正二十八年三月去世,享年八十二岁。
张翥写诗特别厉害,尤其是近体诗和词,做得特别好。他的文章不如他的诗写得好,但他总是很自豪地认为自己的文章写得不错。他经常跟别人说:“我的文章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我根本不用构思,信手拈来就能写出来。”
有一天,翰林学士沙剌班给他看自己写的一篇文章,想请张翥帮忙改几个字。沙剌班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愣是改不好。沙剌班就笑着说:“张先生您都说自己文章已经化境了,怎么还费这么大劲儿想啊?”张翥听了哈哈大笑。
其实张翥平时就特别会开玩笑,他说话特别幽默,总能让人笑个不停,大家都特别喜欢他。去他家里做客,感觉就像沐浴在春风里一样舒服。他写下的诗文很多很多,可惜没有儿子。后来张翥去世了,国家也灭亡了,所以他的很多作品都没流传下来。现在能看到的,就只有三卷律诗和乐府诗。
张翥还曾经收集了从军队兴起以来那些为国捐躯的忠义之士的事迹,写了一本书叫《忠义录》,大家都认为这本书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