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傒斯,字曼硕,是龙兴府富州人。他爸爸叫揭来成,是宋朝的乡贡进士。揭傒斯小时候家里很穷,但他读书特别刻苦,白天黑夜都没停过。父子俩互相学习,互相帮助,所以揭傒斯通晓各种经史典籍,很早就有了文名。元大德年间,他到湘江、汉水一带游历了一段时间。湖南的最高长官赵淇,很会识人,见到揭傒斯后非常惊讶地说:“将来他一定会成为朝廷翰林院里有名的大人物!” 程钜夫和卢挚先后担任湖南的最高长官,都很器重他,程钜夫还把自己的堂妹嫁给了他。
元延祐年间,程钜夫和卢挚一起向朝廷推荐揭傒斯,朝廷就特别任命他为翰林国史院的编修官。当时,平章政事李孟监修国史,他读了揭傒斯写的《功臣列传》后,赞叹道:“只有他才配得上写史书,其他人写的,就只是流水账而已!” 后来揭傒斯升任应奉翰林文字,还兼任编修,又升任国子助教,之后又回到应奉翰林文字的职位。他回南方老家看望母亲后,很快又被朝廷召回。揭傒斯一共三次进入翰林院,朝廷的各种事务和宫廷礼仪,他都非常熟悉。集贤学士王约说:“跟揭傒斯谈论治国之道,让人感觉非常振奋,如果让他参与政事,一定能把事情办好。”
元天历年间,朝廷设立奎章阁,首先提拔揭傒斯担任授经郎,负责教导皇亲国戚和大臣子弟。文宗皇帝曾经到奎章阁,有什么事情要咨询,揭傒斯对答如流,总是让皇帝很满意,皇帝经常直接称呼他的字“曼硕”,而不叫他的名字。每当朝廷要任用儒臣,皇帝一定会问:“揭曼硕怎么样?” 有时候,皇帝还会把揭傒斯上奏的《太平政要策》拿给大臣们看,说:“这是朕的授经郎揭曼硕进献的。”可见皇帝对他的看重程度。
富州这地方不产金子,可是官府被一些坏人骗了,竟然招募了三百户人家去淘金,并派人监管他们,把这些人分散到其他州县去采金,然后进贡朝廷。每年进贡的金子,从最初的四两,逐渐增加到四十九两。等那些被派去淘金的人死了以后,三百户人家几乎什么都没留下,还穷困潦倒,官府竟然要那些替官府服役的人替他们交税,很多人因此破产。后来中书省听了揭傒斯的建议,免除了这项苛捐杂税,老百姓因此得以生存下去,富州百姓至今都感激他。
老薛参与编纂《经世大典》,文宗皇帝翻阅了他写的《宪典》,转头对身边的官员说:“这难道不是《唐律》的水平吗!” 于是,皇帝特地任命他为艺文监丞,参与校对书籍的工作,而且多次夸奖他做事认真可靠,想提拔他,可惜文宗皇帝驾崩了,这事儿也就搁浅了。
元统年间刚开始的时候,皇帝召见他在便殿,安慰了好久,还赏赐给他诸王穿的表里各一件衣服,并且亲自辨认后才给他。 接着,他被任命为翰林待制,又升迁为集贤学士,官阶也升到了中顺大夫。 以前啊,那些儒学官员要去吏部考试,都要先去集贤院考核一番,集贤院还要下发到国子监,国子监再下发到博士那里,这流程走下来,手续繁琐,一拖就是好几个月。老薛就建议改革一下流程,把这些事情交给院里相关的官员处理,这样效率就高多了,大家都觉得方便了不少。
皇上派他去祭祀北岳、济渎、南镇,回程的时候路过西边,当时秦王伯颜当权,多次催促他回来,但老薛以生病为由坚决推辞。 后来,皇上亲自提拔他为奎章阁供奉学士,他这才启程上任,还没到任,就被改任为翰林直学士。 等到开经筵的时候,他又升任侍讲学士,兼任同知经筵事,官阶也升到了中奉大夫。 当时朝廷规定,新官升迁一般不会超过两级,可老薛一口气连升四级,官阶也提升了九级,这可是非常罕见的事儿啊!
经筵没有专门的负责人,都是由大臣们轮流负责,所以那些比较含蓄深奥的意见,都得先经过老薛修改润色才能呈给皇上,他说话总是委婉地表达自己的建议,目的就是为了辅助皇帝治理国家。皇上很欣赏他的忠诚和恳切,多次赏赐给他金线织成的锦缎。
至正三年,揭傒斯七十岁了,想辞官回家。皇帝下旨派人追到漷南把他追回来。 很快,他又奉命起草《明宗神御殿碑》,碑文写好后,皇帝赏赐他一万缗纸币和五十两白金,皇后也赏赐了他同样多的白金。 他又想辞职,皇帝不准,还让丞相脱脱和其他执政大臣当面劝他留下。揭傒斯说:“如果我能为朝廷出一份力,诸位大人采纳我的建议,国家因此受益,就算死在这里,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如果不能,那又有何益呢?”
丞相接着问他:“现在朝廷最应该重视什么?”揭傒斯回答:“储备人才最重要!要从他们地位不高的时候就开始培养,等到他们经验丰富后再委以重任,这样就不会出现人才浪费和事情办砸的情况了。” 有一天,朝堂上大家一起商议国事,揭傒斯大胆发言:“应该同时发行新旧两种铜钱,来解决纸币贬值的问题。” 执政大臣们说不行,但揭傒斯坚持己见,力排众议。丞相虽然称赞他刚正不阿,但最终还是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皇帝下令修撰辽、金、宋三朝的史书,揭傒斯被任命为总裁官。丞相问他:“修史应该以什么为根本?”揭傒斯回答:“应该以人为本。有学问、有文采,但不了解历史的人,不能用;有学问、有文采、了解历史,但品行不正的人,也不能用。用人的关键,还是要看品行。” 他还跟同事们说:“想要做好修史的工作,首先要明白修史的意义。古人修史,即使是很小的善事也要记载,很小的恶事也要记录,不然怎么起到惩恶扬善的作用呢!” 因此,他认真负责地承担起修史的重任,凡是政事得失,人才贤否,他都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对于意见不统一的地方,他总是反复论证,直到找到最恰当的结论为止。
四年后,《辽史》完成了,皇帝下旨嘉奖他,并催促他尽快完成《金史》和《宋史》。揭傒斯日夜住在史馆,不敢稍有休息,结果得了重感冒,七天后就去世了。 这时正好有使者从上京来,要宴请史馆的人,因为揭傒斯的去世,宴会日期改了。使者把这件事报告给皇帝,皇帝非常惋惜,赏赐他一万缗纸币,还派专人护送他的灵柩回江南老家。六年后,朝廷追赠他护军职位,追封豫章郡公,谥号文安。 他虽然有功勋爵位,却没有官阶,这是有关部门的失误。
话说黄溍先生年轻的时候家境贫寒,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他侍奉父母非常孝顺,虽然吃穿简陋,却总能让父母开心。后来他做了官,有了俸禄,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但他总是愁眉苦脸地说:“我父母都没享过这样的福气啊!”所以他一辈子都生活简朴,直到老都没变。他对兄弟也很好,一辈子感情都非常好,从没红过脸。
虽然他在朝廷里只是个小官,但他特别热心推荐人才,宣传别人的优点,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事都告诉别人。而对于那些贪赃枉法、祸害百姓的官员,他更是绝不包庇。他写文章,叙述严谨,语言简洁精炼;诗作更是清丽婉约,辞藻华丽;书法楷书、行书、草书都写得很好。朝廷里那些重要的典籍和需要撰写铭文的重大事件,都一定会请他来操刀。全国各地,甚至边远地区,都敬仰他的名声,得到他文章的人,都引以为荣。
黄溍,字晋卿,是浙江义乌人。他母亲童氏曾经梦到一颗大星星落入怀中,然后就怀孕了,足足怀了二十四个多月才生下他。黄溍从小就聪明过人,十几岁的时候,给他读诗书,不到一个月就能背诵下来了。长大后,他的文章名扬四海。延祐二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台州宁海县丞。宁海县靠近盐场,一些盐场亭户仗着不受官府管辖,欺压百姓,横行霸道;那些隶属于漕运司和税务部门的百姓,也觉得自己有靠山,更加嚣张跋扈。黄溍都依法严惩他们,那些官员虽然晓之以利害关系,但他毫不理会。
有一次,有个后娘和和尚私通,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却反过来诬陷别人。案子就要结案了,黄溍乔装打扮暗中调查,查清了真相,最终为死者伸冤。还有一些恶少,名字登记在盗贼名册上,正密谋抢劫,还没动手就被当地大户人家抓住了,想领赏钱。但因为没有赃物证据,案子迟迟不能结案。黄溍仔细调查,把案情上报,根据实际情况论处,免除了十几个人的死刑。
我被调到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石堰西场当监运,后来又改任诸暨州判官。巡海的官船,规定三年换一次,费用由官府出,但最终都摊到老百姓头上。要是钱有剩余,负责这事儿的官儿就自己私吞了。我呢,就精打细算,把多余的钱都还给了老百姓,他们高兴坏了。
后来,一些坏人用假钞票勾结同伙,敲诈勒索老百姓,官府里的吏员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把事情闹到了新昌、天台、宁海、东阳等县,牵连了好几百户人家,老百姓受了很大的罪。州府让我来审理这个案子,我一审问,他们都招了,那些官吏被革职,同伙们也都挨了板子发配了。还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小偷被关在钱塘县的监狱里,一些游手好闲的人贿赂狱卒,把小偷放了,还伪造公文,让小偷去当向导,抓捕了二十多户人家。我查清了真相,认为这个小偷应该从重处罚,那些拿着假公文的人也不是州里的人,就把他们都押回钱塘,诬告的人也自己露出了马脚。
我回到朝廷,担任了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还兼任国史院编修官,后来又升任国子博士。我对待学生就像对待朋友一样,从来不摆架子,很乐意接受别人来拜访我,所以来学习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很尊敬我。他们学成之后当官的,也都很有成就。当时朝廷想在礼殿增加四个配位,这些配位应该坐东朝西,但有些学官提议把它们分别放在左右两边。其他的官员都不敢反对,只有我直接当面反驳了他们,这件事才作罢。后来我被外派到江浙等地做儒学提举。
我六十七岁的时候,没等到退休年龄,就赶紧上奏章请求退休,回家侍奉父母。不久,我以秘书少监的身份退休了,没过多久,我又被重新起用,担任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并兼修国史。接着又兼任经筵官,给皇帝讲课的次数达到了32次,皇帝很欣赏我的忠诚,多次赏赐我金织纹段。我又升任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同知经筵事。我的官阶从将仕郎一路升到中奉大夫,一共升了七级。我多次上奏章请求退休,还没等朝廷回复我就走了,皇帝听说后,派人把我追回京城,恢复了我的原职。过了很久,我才终于辞官回到南方,在田园间悠闲地生活了七年,最后在我绣湖的私宅去世,享年八十一岁。朝廷追赠我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江夏郡公,谥号文献。
老陈啊,天生就特别耿直,当州县官的时候,只想着清清白白做人做事,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花,经常变卖家产补贴家用。后来升到朝廷做官,他也是特立独行,谁也不巴结,那些达官贵人的门槛,他连脚都不肯踏进去一步。大家都很赞赏他清高正直的品格,就像冰壶玉尺一样,纤尘不染。不过呢,他性子比较刚直,有时候说话做事比较冲,像雷声一样震耳欲聋,让人难以招架。但转眼间,他又会像春天阳光一样温暖和煦,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老陈学问渊博,博览群书,但他能把知识融会贯通,做到极致精深。他分析经史子集中的疑难问题,以及古今制度、名物变革等等,旁征博引,很多都是前代学者没有发现的。他的文章结构严谨,论据精准,行文流畅自然,不卖弄文采,就像平静的湖面,碧波万顷,鱼虾鳖龙潜伏其中,却自有一股深沉的光辉,让人不敢轻犯。他写过《日损斋稿》三十三卷、《义乌志》七卷、《笔记》一卷。
他同一个郡的柳贯和吴莱,都是浦阳人。柳贯字道传,为人沉稳,端庄严肃,就像神仙一样。他曾经师从兰溪的金履祥学习理学,并且身体力行,从年轻到年老,一直坚持好学不倦。无论是《六经》、诸子百家、兵法刑法、律历、算术、方技,甚至一些外国的书籍,他都无所不通。他的文章沉稳厚重,气势磅礴,很多人都争相传诵。他一开始是通过察举考试当上江山县儒学教谕的,后来官至翰林待制。他和老陈,还有临川的虞集、豫章的揭傒斯齐名,人们称他们为“儒林四杰”。他写过文集四十卷、《字系》二卷、《近思录广辑》三卷、《金石竹帛遗文》十卷。七十三岁的时候去世了。
莱字立夫,是集贤大学士直方先生的儿子,辈分比贯、溍稍晚一些。他天资聪颖,七岁就能写文章,只要看一眼书,就能背诵下来。有一次去族父家,一天就能读完一本《汉书》并离开,族父好奇地拦住他考问,莱立夫就流畅地背诵出来,一个字都不差。换了三本书,也都一样,大家都惊叹他的记忆力超群,简直像神一样。
延祐七年,他参加科举考试,考的是《春秋》,结果没考好,就退隐到深山里,更加努力地钻研各种书籍的精髓,写出了《尚书标说》六卷、《春秋世变图》二卷、《春秋传授谱》一卷、《古职方录》八卷、《孟子弟子列传》二卷、《楚汉正声》二卷、《乐府类编》一百卷、《唐律删要》三十卷,以及文集六十卷。此外,像《诗传科条》《春秋经说》《胡氏传证误》这些书,也都还没完成呢。
莱立夫特别喜欢谈论写作,曾经说过:“作文就像打仗,兵法有正规的也有奇特的,正规的就是按照章法来,要求队伍分明;奇特的就是不受章法约束,转眼之间,就能变化万千,坐着、站着、前进、后退、攻击、刺杀,同时进行,等到要停止的时候,各个队伍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一点儿也不混乱。” 听过他这话的人都佩服他的见解。贯先生一生都很谨慎地评价别人,却称赞莱立夫是绝世之才。溍先生晚年对人说:“莱立夫的文章,风格独特,雄浑深沉,就像秦汉时期的人写的,根本不是现在的人能写出来的。我虽然一辈子都在写作,又怎么敢和他相比呢!”可见,他受到前辈们多么高的赞扬啊。后来,莱立夫被推荐为御史,又调任长芗书院山长,还没等上任就去世了,年仅四十四岁,大家都为他惋惜。人们私下给他谥号为“渊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