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那些开国皇帝,就算身边有各种各样厉害的占星家、医生、算命先生和奇人异士,最终他们的才能也都会被后人超越,这都是天命使然啊。元朝建立后,中原地区涌现出很多杰出的能人,他们往往身怀多项技能,都在恰当的时机出现,一起制定法律、创造制度、发展生产,辅助完成大业,真是盛况空前啊!像道士和和尚,他们掌握着各种各样的本事,赶上了好时候,也都各自流传下来了。其他的那些靠算命、看相、看风水准确预言,或者医术高明而受到皇帝宠信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以前的史书大多没有记载这些,我现在就收集那些能够查证的事迹,写成《方技篇》。那些因为工艺技术而显贵的人,我也会一起记录下来。
田忠良,字正卿,祖籍是平阳赵城,金朝灭亡后,他搬到了中山。田忠良好学,通晓儒家和杂家的学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的太保刘秉忠。刘秉忠向世祖皇帝推荐了他,皇帝派人把他召来,皇帝观察他的容貌和举止,转头对侍臣说:“这个人虽然是靠阴阳家的本事被推荐上来的,但他将来一定会为国家效力。”然后皇帝指着西边站着的第二个人对田忠良说:“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田忠良回答说:“是鸡蛋。”果然如此。皇帝很高兴,又说:“我心里有一件事很烦心,你试着占卜一下。”田忠良回答说:“根据我的推算,应该是某个和尚生病了。”皇帝说:“是的,是国师。”于是就派左侍仪奉御也先送田忠良去司天台,给他笔墨纸砚,让刘秉忠考校他星历、遁甲等方面的知识。刘秉忠奏报说:“他考试都通过了,司天台的那些学生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于是皇帝就授予他司天官的职位。皇帝又问:“我现在攻打江南,在襄樊受阻,好几年都没拿下,怎么办?”田忠良回答说:“会在酉年(指某一年)攻下。”
公元1274年,阿里海牙建议带十万大军过长江打仗,大臣们都觉得这事儿太难办了,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皇上偷偷问忠良:“你算算卦,这事儿成不成?”忠良说:“能成!”
皇上在柳林打猎,在御用帐篷里,好多大臣都在那儿呢,皇上指着忠良说:“我现在想派个大将去打江南,我已经决定好人了,你们猜猜是谁?”忠良环顾四周,眼睛盯着一个人,说:“这个人是个了不起的汉子,能成大事!”皇上笑着说:“你说的就是伯颜啊,他是西王旭烈兀派来的使者,我因为欣赏他的才能才留他用的,你竟然知道我的想法!”皇上高兴地赏了他五百贯钱和一套衣服。
七月十五号晚上,天空中出现奇异的白光直冲三台星,皇上问忠良这是什么好兆头,忠良说:“这是三位高官要死的意思!”没过多久,太保刘秉忠就去世了。八月,皇上打猎,停下车叫来忠良说:“我丢了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还能找回来吗?”忠良说:“是不是您的念珠?明天,二十里地外有人会送来。”结果还真就应验了!皇上特别高兴,赏了他一件貂皮大衣。
十月,皇上又问忠良:“南边打仗的士兵能不能过长江?打仗费钱费力,我很担心啊。”忠良说:“明年正月就能传来胜利的好消息!”
十二年正月,老师攻下了鄂州,丞相伯颜派人送来宋朝的宝物,其中有个玉香炉,皇上赏赐给了忠良,还有金织锦缎十匹。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二月,皇上身体不太舒服,就把忠良叫过去说:“有人说我今年运气不好,你怎么看?”忠良回答说:“皇上您身体自己感觉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多想。” 三月,皇上的病好了,赏赐了忠良五百两银子和三十匹布料。五月,皇上到上都避暑,派人来召忠良过去,说:“叛军深入山区,很久都没撤,你和和礼、霍孙一起带兵去看看情况。”到了山区,发现情况跟之前一样,平静得很。结果叛军突然杀到,把他们团团围住,三天三夜都没解围。忠良带领大家趁夜偷偷撤了回来,敌人竟然没发现。和礼和霍孙觉得忠良真是神机妙算,就把这事儿报告给了皇上,皇上赏了他十两黄金。
八月,因为海都造反成了边患,皇上派皇子北平王那木罕和丞相安童去征讨。忠良却上奏说:“这事儿不吉利,恐怕会有其他人叛乱。”皇上听了很不高兴。十二月,没想到还真应验了,诸王昔里吉劫持了皇子和丞相投奔了海都。皇上赶紧把忠良叫来,说:“我差点儿信了那些谗言冤枉了你,现在看来你说的没错。你去祭祀神灵祈祷一下吧,黄金我绝不吝啬!”忠良回答说:“不用祭祀神灵,皇子年纪还小,过段时间自然会回来的。”后来果然如此,真是神机妙算!
十四年八月,皇上驻扎在隆兴北边,忠良上奏说:“昔里吉叛乱,是因为安童克扣士兵的粮食。现在守卫的士兵,每天只吃一个瓜,怎么够吃啊?他们都开始抱怨了。”皇上听了大怒,把管膳食的两个人狠狠地打了顿板子,并且下令要平均分配粮食。
十五年三月,黄河在汴梁段清澈了三百里,皇上说:“我爷爷宪宗在世的时候,黄河清澈;我出生的时候,黄河也清澈;现在黄河又清澈了,这是怎么回事?”忠良回答说:“这应该跟皇太子有关。”皇上对符宝郎董文忠说:“他这话说的没错,大概是有预兆吧。”
十八年的时候,皇上特地任命他当太常丞。当时少府(掌管皇室财产的官署)想在太庙南边给诸位王爷盖房子,忠良去看了之后,觉得不合适,就向皇上报告了这件事。皇上问忠良怎么回事,忠良说:“太庙前面,哪是诸位王爷该建房子的地方啊?”皇上说:“你说的对。”忠良接着又说:“太庙前面没有驰道(专供车马行驶的道路),这不符合礼制啊!”皇上立刻下令中书省开辟道路。
按照国家的规定,十月上吉日要祭祀太庙。有人建议祭祀用的牲畜不用牛,忠良就说:“梁武帝曾经用面粉做的祭品代替牲畜,后来怎么样了?”皇上听了他的话,就同意了不用牛。后来,忠良升迁为太常少卿。二十年的时候,朝廷要出兵征讨日本,皇上召见忠良让他选个吉日出兵,忠良却说:“日本那地方偏僻又落后,根本没必要兴师动众去打它。”皇上没听他的。二十四年,忠良建议在朝廷右边修建太社,在国都南边修建郊坛。不久,他又兼任了引进使的职务。二十九年,他升迁为太常卿。
大德元年,他升任昭文馆大学士、中奉大夫,还兼任太常太卿。十一年,成宗皇帝驾崩,阿忽台等人图谋不轨,想把皇后也一起陪葬到成宗皇帝的庙里。忠良坚决反对,他说:“皇太子和先帝合葬是符合礼制的,但是皇后陪葬,那是没有先例的!”阿忽台等人勃然大怒:“礼制是天定的吗?你胆敢不怕死,阻挠我们的大事!”但是忠良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后来,仁宗皇帝作为太弟,护送皇太后从怀州回来,暗中和忠良密谋,诛杀了阿忽台等人。武宗皇帝即位后,提升忠良为荣禄大夫、大司徒,还赐给他银印。仁宗皇帝即位后,又晋升他为光禄大夫,让他负责太常礼仪院的事务。延祐四年正月,忠良去世,享年七十五岁。皇上追赠他为“推忠守正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他为赵国公,谥号忠献。
他的儿子天泽,官至翰林侍讲学士、嘉议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
靳德进,他祖上是潞州人,后来搬到了大名府。他爷爷靳璇,是个读书人。他爸爸靳祥,是陵川人郝温的学生,还特别擅长天文历法。金朝末年,天下大乱,他爸爸和妈妈走散了,他妈妈因为伤心过度哭瞎了眼睛。他爸爸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妈妈,还舔了舔妈妈的眼睛,一百天后,妈妈的眼睛就复明了,大家都说他孝顺。元朝刚建立的时候,靳祥跟着刘敏去燕京办事,刘敏很欣赏他,把他留在身边当幕僚,还给了他金符作为身份象征。那时候的藩镇节度使权力很大,可以随便杀人,很多人都是靠靳祥才免于一死。后来,他被追赠为集贤大学士,谥号安靖。
靳德进这个人,天资聪颖,从小就爱读书,而且能理解书中的大道理。他爸爸去世后,他就更加努力学习,尤其是在天文历法方面很有造诣。元世祖忽必烈让太保阿合马负责挑选太史监的官员,靳德进就被选中了,负责天文、历法和占卜三方面的业务。不管是日食月食、星象运行,还是各种自然灾害,他预测吉凶都很准。他经常根据天象的变化向皇帝进谏,给了皇帝不少好建议。后来,他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秘书监,负责天文历法方面的事务。曾经跟着军队去征讨叛王乃颜,他根据天象推算时间,总是能抓住战机。其他将领都想把乃颜的党羽全部杀掉,但是靳德进却说老天爷喜欢慈悲为怀,建议先别急着动手,等他们自己投降。没多久,他又向皇帝建议说:“叛乱是因为他们相信了妖言惑众,才起了反叛之心,所以应该把全国的术士都登记造册,设立阴阳教官,教导学生学习天文历法,每年还要选拔优秀的学生向朝廷进贡。”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还下令正式执行。
成宗皇帝让皇孙去北方带兵,皇帝派使者送去皇太子的印信。德进参与其中,每次打仗取得胜利,他都能提前预料到,没有一次不准的。他还经常谈论国家大事的得失,给了皇帝很多有益的建议。成宗皇帝登基后,德进详细地向皇帝陈述了世祖皇帝重视贤才、采纳谏言、咨询治国安邦之道的故事,皇帝很高兴地接受了他的建议。皇帝授予他昭文馆大学士、太史院知院、司天台台长等职务,还赏赐给他金带和宴会服装。当时都城里的粮仓是用芦苇和茅草盖的,有人建议用瓦片来代替,皇帝问德进的意见,德进回答说:“如果突然大兴土木,材料的价格一定会飞涨,老百姓也会因此更加劳累,我觉得这样做不可取。” 于是这个建议就被搁置了。皇帝下令,今后凡是讨论国家大事,都必须让德进参与。德进提出的很多建议都被采纳并实施了。后来,德进因为生病请求告退。仁宗皇帝在东宫的时候,就特别下令中书省给他加官,想留住他。等到皇帝的车驾从上京回来,在白海行宫召见了他,授予他资德大夫、中书右丞的官职,并让他参与通政院的事务。仁宗皇帝即位后,想让他继续担任太史院的事务,但他坚决推辞,皇帝也不勉强。最终,他因病去世,享年…… 皇帝追赠他推诚赞治功臣、荣禄大夫、大司徒、柱国、魏国公的称号,谥号文穆。他的儿子张泰,官至工部侍郎。
张康,字汝安,号明远,是湖南湘潭人。他的祖父叫张安厚,父亲叫张世英。张康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但他刻苦学习,还通晓天文历法。宋朝的吕文德、江万里、留梦炎都很器重他,都把他请到身边做事。宋朝灭亡后,张康隐居在衡山。到了元朝至元十四年,世祖皇帝派中丞崔彧去南岳祭祀,顺便寻找隐居的贤士。崔彧的哥哥,湖南行省参政崔斌告诉崔彧,张康隐居在衡山,精通天文地理。崔彧回来后,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皇帝,皇帝就派人去召见张康。张康和崔斌一起到了京城。至元十五年夏四月,张康到了上都,见到了皇帝。皇帝亲自考查了他的学问,发现他的学问非常精湛,于是授予他著作佐郎的官职,还把内嫔松夫人嫁给了他。每次召见张康,皇帝都对他礼遇有加,称呼他为“明远”,而不直呼其名。皇帝还当面告诉他:凡是有疑问,都要毫无保留地直言相告。
十八年的时候,康进言说:“壬午年,太一在艮宫,主大将被杀、参将被囚,直符掌管政事,正好对应燕地。明年春天,京城里会有盗贼作乱,事情会牵扯到将相大臣。” 十九年三月,盗贼果然在京城起事,杀了阿合马等人。皇帝想要征讨日本,命令康用太一推算吉凶,康上奏说:“南方刚刚平定,百姓还没恢复元气,况且今年太一没有吉兆,出兵不利。” 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曾经朝廷赏赐太史院钱,分了一千贯给康,他没接受,大家都佩服他的清廉。过了很久,他请求退休回乡,皇帝恩典特批,没有允许,反而把他升迁为奉直大夫、秘书监丞。他六十五岁去世,儿子叫天祐。
李杲,字明之,是镇州人,他家世代富裕,在乡里很阔气。李杲从小就喜欢医药,当时有个叫张元素的医生在燕赵地区很有名,李杲拿出千金去拜他为师学习,没几年就完全掌握了张元素的医术。他家本来就富有,并不需要靠行医赚钱,所以为人非常高傲,不轻易给人看病,别人也不敢轻易用医术的名义去请他。有些达官贵人,有时也受不了他性格高傲,很少低头,除非是特别危急的病症,才敢去求他诊治。他的医术在伤寒、痈疽、眼科疾病方面尤其擅长。
北京有个叫王善甫的人,是京兆府的酒官,他得了尿闭的病,眼睛凸出来,肚子胀得像鼓一样,膝盖以上又硬又胀,好像要裂开似的,吃东西也吃不下,用各种利尿的药都不见效。李杲对其他医生说:“这病很严重啊!《内经》上说:‘膀胱是贮藏津液的地方,必须气化才能排出。’现在用了利尿的药病反而更重了,这是因为气没法化啊!《启玄子》说:‘没有阳气,阴气就不能生长;没有阴气,阳气就不能化生。’利尿的药都是阳药,只有阳气没有阴气,怎么能化呢?”第二天,李杲用滋阴的药给他治病,只服了一剂药病就好了。
萧君瑞,西台的一个小官,二月中旬得了伤寒,高烧不退。医生给他用了白虎汤,结果脸色黑得像墨一样,之前的症状反而看不出来了,脉搏又细又弱,还尿失禁。名医张杲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办,仔细诊脉后说:“这是立夏之前误用了白虎汤造成的!白虎汤太寒凉了,不是治疗伤寒的正道,它只能让内脏降温,用不好就会把伤寒的邪气藏在经络里。如果再用大热的中药去救,反而会加重病情,这不是救治白虎汤副作用的办法。得用温性的中药,来提升阳气,疏通经络才行。”有人质疑:“白虎汤这么寒凉,不用大热的中药怎么救?你的治疗方法是什么?”张杲说:“病邪藏在经络里,阳气不升,经络就不能运行,经络运行了,原来的症状自然就显现出来了,那还怕治不好吗?”果然,萧君瑞按照张杲的方法治疗后就痊愈了。
魏邦彦的妻子眼睛突然长了翳,从下往上长,绿色的,又肿又痛,难受极了。张杲说:“翳从下往上长,病是从阳明经来的。绿色不是正常的颜色,这大概是肺和肾的病邪共同导致的。”于是,他先泻掉肺和肾的邪气,再用治疗阳明经的药。治疗有效,但后来病情又复发了三次,每次发病的经络和翳的颜色都不一样。张杲说:“所有经脉都与眼睛相通,经脉有病,眼睛就会跟着出问题。这肯定是经络不通畅,经络不通,眼睛的病就不会好。”询问后果然如此,张杲就根据这个原因治疗,魏邦彦妻子的病再也没有复发。
冯叔献的侄子栎,十五六岁,得了伤寒,眼睛红红的,特别口渴,脉搏七八次/分钟,医生想用承气汤给他泻下,药都煮好了。这时张杲刚好回来,冯叔献把情况告诉了他。张杲切脉后大吃一惊:“差点把孩子治死了!《内经》里说:‘脉搏次数多是热证,少是寒证。’现在脉搏八九次/分钟,是热极了啊!《伤寒论》里又说:‘有些病,脉搏虽然很快,但按下去却感觉不到搏动,这是阳气衰竭的表现。’这说明已经转变成阴证了。快去拿生姜和附子来,我要用热药来治疗寒证。”药还没准备好,病人的指甲都变了颜色。他一口气喝了八两药,不一会儿就出汗了,病就好了。
郭巨济得了偏枯症,就是手脚萎缩,两个手指头都蜷到脚底板上了,伸不直。有个叫杲的医生,用长针扎他脚底的筋,扎得很深,都扎到骨头上了,郭巨济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疼!扎出来的一两升血,黑乎乎的,像墨水一样。杲医生还扎错了好几次呢!这样扎扎停停,反反复复地扎了六七次,又吃了三个月的药,郭巨济的病就好了。
裴择之的妻子得了寒热病,好几年月经都不来了,还咳嗽得厉害。当时的大夫都给她开些蛤蚧、桂枝、附子之类的温补药。杲医生说:“不对!她这是阴气被阳气压制住了,用温热的药太多了,所以没效果反而有害。应该给她用凉血的药,这样月经就能来了。”果然,后来她月经就正常了。杲医生治病就是这样,很多方法都跟别人不一样。当时的人都把他当成神医。他写的书,现在还有很多流传下来。
孙威是浑源人,从小就沉稳,很有想法。金朝贞祐年间,他应征入伍当兵,因为骁勇善战而出名。后来云中归顺了大元,守将推荐他当义军千户。他跟着军队攻打潞州,又攻破凤翔,都立了大功。孙威很擅长制作盔甲,他曾经自己设计了一种用蹄筋和翎根做的盔甲献给皇帝。太祖皇帝亲自射箭试验,箭都射不穿,非常高兴。皇帝赐给他名字叫“也可兀兰”,还给他金符,任命他为顺天、安平、怀州、河南、平阳等路工匠的总管。
他跟着军队攻打邠州和乾州,冲锋陷阵,一点都不怕箭石。皇帝曾经劳累地问他:“你这么不要命,难道就不为我的盔甲考虑吗?”于是皇帝就让那些穿着孙威做的盔甲的将士们说:“你们知道这盔甲有多珍贵吗?”将士们回答不上来,都没说到点子上。太宗皇帝说:“能保护你们,为国家立下功劳的,不就是孙威做的盔甲吗?你们怎么一句也没提到这个?”又赏赐孙威锦衣一件。每次打仗,孙威都担心老百姓被无辜杀害,就总是跟工匠们说情,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庚子年,孙威去世了,享年五十八岁。至大二年,追封他为中奉大夫、武备院使、神川郡公,谥号忠惠。
子拱,当过监察御史,后来继承了他父亲的职位,当上了顺天、安平、怀州、河南等路甲匠都总管。他跟父亲一样聪明能干,曾经制造了两百八十套铠甲进献给皇帝。至元十一年,他又设计了一种新型的叠合盾牌,展开就是盾牌,收起来就能合拢,方便携带。元世祖觉得这在历史上从未见过,赏赐了他很多钱帛。
丞相伯颜南征的时候,因为铠甲不够用,皇帝下令各路收集工匠和百姓一起制造铠甲。子拱负责指挥顺天、河间地区的甲匠,提前完成了任务,而且他还设计了各种形状的铠甲,比如老虎、豹子、各种奇异的野兽形状,样式各不相同,都得到了皇帝的赞赏。至元十五年,他被任命为保定路治中。那一年正好闹饥荒,大家商量着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有人说:“应该先向朝廷请示。”子拱说:“救灾这事儿不能拖,如果等请示了再发放粮食,老百姓都饿死了。就算因此受罚,我也愿意承担责任!”于是他直接就放出了四千五百石粮食救济饥民。高阳有个地头蛇霸占了沙河桥,拦路收过路费,老百姓都怨声载道,子拱把他抓起来治了罪。
至元二十二年,他被任命为武备少卿,后来又升任大都路军器人匠总管,最后升到了工部侍郎。成宗皇帝即位后,子拱负责朝会供给事宜,皇帝赏赐了他一百两银子、五十匹织锦缎、二十五匹丝绸和一万贯钱。元贞二年,他被任命为大同路总管,兼任府尹。大德五年,他升任两浙都转运使。以前盐课的收入是二十五万引,每年都达不到指标,子拱上任后增加了五万引,最终确定了新的征收额度。大德九年,他又被调任益都路总管,兼任府尹,皇帝还赏赐了他内府的弓箭和宝刀。他最终在任上去世。死后被追赠为大司农、神川郡公,谥号文庄。
阿老瓦丁,是回回人,老家在西域木发里。元世祖至元八年的时候,皇上派人去给宗王阿不哥送炮匠,阿老瓦丁和亦思马因就响应圣旨,带着全家老小火速赶到京城,皇上还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他们首先打造的大炮就竖立在皇城五门前,皇上还亲自下令试射,之后赏赐了他们不少布匹绸缎。至元十一年,元军渡江作战,平章阿里海牙派人来要炮手,就派阿老瓦丁去了,攻破潭州、静江等地,全靠他的功劳。至元十五年,阿老瓦丁被封为宣武将军、管军总管。至元十七年,他进京朝见皇上,皇上赏赐了他五千贯钱。至元十八年,皇上让他在南京屯田。至元二十二年,枢密院奉皇上的旨意,把元帅府改成了回回炮手军匠上万户府,阿老瓦丁被任命为副万户。大德四年,阿老瓦丁告老还乡。他儿子富谋只继承了他的副万户职位。到皇庆元年,阿老瓦丁去世了,他儿子马哈马沙继承了官职。
亦思马因,也是回回人,老家在西域旭烈。他很擅长制造大炮,至元八年的时候和阿老瓦丁一起到了京城。至元十年,元军攻打襄阳,久攻不下,亦思马因观察了地形,把大炮架设在城东南角,这门炮重达一百五十斤,炮一发射,声音震天动地,打哪儿哪儿就塌,炮弹能打入地下七尺深。宋朝安抚使吕文焕吓得不轻,赶紧开城投降了。因为立下大功,亦思马因被赏赐了二百五十两银子,还被任命为回回炮手总管,佩带着虎符。至元十一年,他因病去世了。他儿子布伯继承了他的职务。
当时元军渡江,宋军在南岸摆开阵势,用船队迎战,布伯在北岸架起大炮轰击,宋军的船只都被打沉了。以后每次作战都用大炮,都取得了胜利。至元十八年,布伯佩带着三珠虎符,被加封为镇国上将军、回回炮手都元帅。第二年,他被任命为军匠万户府万户。后来他又升迁为刑部尚书,他弟弟亦不剌金被任命为万户,佩带着元朝皇帝赐予的虎符,官职是广威将军。布伯后来又升为通奉大夫、浙东道宣慰使,皇上赏赐了他二万五千贯钱,让他安享晚年。
哈散啊,他靠着祖上的荫庇,被授予昭信校尉、高邮府同知的官职。到了致和元年八月,枢密院下令,让亦不剌金所统领的军工匠人到京城来,朝廷赏赐了他们两千五百贯钱和四匹上好的丝绸,让他们和马哈马沙一起制造火炮。天历二年,哈散因为生病去世了。他的儿子亚古继承了他的职位。
就这样,哈散的仕途算是有了个交代,虽然是靠着祖荫起家,但也算是在官场上混了个差事。朝廷为了加强军事实力,还特地把亦不剌金手下的那些造炮高手都召集到京城来了,可见当时对火炮的重视程度。朝廷还大手笔地赏赐了他们钱财和丝绸,可见当时朝廷对军事人才的重视和优待。可惜的是,哈散没享几年福,就因病去世了,也算是英年早逝吧,剩下的担子就落在了他儿子亚古的肩上了。
阿尼哥,是尼泊尔人,他们国家的人叫他八鲁布。他从小就聪明过人,跟别的孩子不一样。长大一点后,就开始读佛经,一年就能理解经文的意思了。他同学里有些人是搞绘画雕塑的,他们读《尺寸经》,阿尼哥一听就记住了。他后来特别擅长绘画、雕塑和金器铸造。
元世祖中统元年,皇帝让他的老师八合斯巴在吐蕃建一座金塔,尼泊尔国选派了一百个工匠过去帮忙,结果只来了八十个,还差二十个。十七岁的阿尼哥主动请缨要去,大家觉得他年纪太小,不同意。阿尼哥说:“年纪小,心可不小!” 于是就让他去了。八合斯巴一见阿尼哥就觉得他很特别,让他负责监督工程。第二年,金塔建好了,阿尼哥想回家,八合斯巴劝他留在朝廷,阿尼哥就剃度出家,做了八合斯巴的弟子,跟着他去见皇帝。
皇帝仔细打量了他很久,问他:“你来到我们大国,难道不害怕吗?”阿尼哥回答说:“圣人像父亲一样爱护天下百姓,儿子到父亲面前,有什么好怕的呢?”皇帝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阿尼哥回答说:“我家在西域,奉命去吐蕃建造金塔,两年就完成了。我看到那边的百姓生活困苦,饱受战乱之苦,所以希望陛下能安抚他们,我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这些百姓啊!”皇帝又问:“你有什么本事?”阿尼哥说:“我用心做事,比较擅长绘画、雕塑和金器铸造。”皇帝就让人拿来明堂里的一尊针灸铜像给他看,说:“这是宣抚王楫出使宋朝时进贡的,时间长了坏了,没人能修好,你能修好吗?”阿尼哥说:“虽然我以前没做过这个,但请让我试试。”
到了至元二年,阿尼哥修好了铜像,经络血管都修复完整了,那些金工匠人都惊叹他的技艺高超,没有人不服气。当时两京的寺庙里的佛像,很多都是他做的。他还制作了七宝镔铁法轮,皇帝出行的时候,就用它来引导车驾。皇室祖先的画像,都是用织锦做的,画出来的画像根本比不上。至元十年,阿尼哥被任命为人匠总管,还赐给他银印和虎符。十五年,皇帝下令让他恢复原来的穿着,并授予他光禄大夫、大司徒的官职,让他主管将作院,皇帝对他的宠信和赏赐,无人能及。阿尼哥去世后,被追赠为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凉国公、上柱国,谥号敏慧。
他留下了六个儿子,其中阿僧哥是大司徒,阿述腊是诸色人匠总管府的达鲁花赤。
有个叫刘元的人,曾经跟着阿尼哥学习西域的佛像塑造技艺,他的技艺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刘元,字秉元,是蓟州宝坻人。他一开始是道士,拜青州一位道士为师,学习了不少技艺。元朝时期,无论是大都还是上都那些有名的寺庙,泥塑、范金、还有搏换法制作的佛像,很多都是出自他手,神态栩栩如生,技艺高超,天下人都称赞他。尤其是在上都塑造的三皇像,更是古朴典雅,行家都觉得他抓住了三皇的神韵。因此,皇帝两次赏赐宫女给他做妻子,还让他当官,管理手下的人,皇帝出行都要带上他。仁宗皇帝还特意下令,说刘元如果没有得到皇帝的旨意,不许为别人塑造其他神像。
后来在大都南城修建东岳庙,刘元负责塑造仁圣帝像,那尊像威严庄重,十足帝王之气,而他塑造的侍臣像,个个都显得忧国忧民,深思远虑。一开始刘元想塑造侍臣像,琢磨了很久都没动笔,偶然翻阅宫廷的图画书籍,看到唐朝魏征的画像,他猛地一拍大腿说:“找到了!不是这个样子,就不能称得上是宰相啊!”立刻跑到庙里开始制作,当天就完成了。士大夫们看了之后,都纷纷赞叹不已。他制作的西域佛像很多都比较私密,很少有人能见到。刘元最终官至昭文馆大学士、正奉大夫、秘书卿,寿终正寝。对了,什么是搏换法呢?就是先用布裹着泥土做成一个粗胚,然后在上面涂上漆,最后再把泥土去掉,布和漆就自然形成了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