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朵儿只,是宁夏河西人。从小父母双亡,她和哥哥从小就懂事,自己照顾自己,说话做事都像个大人一样稳重。她很早就侍奉仁宗皇帝,在仁宗还是藩王的时候,就已经很受重视了。大德丁未年,跟着仁宗搬到了怀孟。后来仁宗听说朝廷出事了,要回北方,就派朵儿只和李孟先先去京城,和右丞相哈剌哈孙商量,一起把武宗皇帝从北方接回来。
仁宗回到京城后,朵儿只负责检查禁卫军,暗中加强戒备,仁宗非常感激她,还亲自把身上的腰带解下来送给她。内乱平定后,仁宗在东宫,论功行赏,把朵儿只升为太中大夫、家令丞,让她每天都陪在身边,即使休息放假也不回家,大家都对她又敬又怕。后来她哥哥去世了,她哭得特别伤心,仁宗很同情她,对她更加关照。她对寡嫂很孝顺,对侄子也像亲儿子一样,家里人都被她感动了。后来她又升了正奉大夫、延庆使。武宗皇帝听说她很贤能,就召见了她,仁宗说:“这个人确实能办大事,但是她为人正直,容易得罪人,所以朋友不多。”武宗看着朵儿只说:“是的。”
仁宗皇帝刚开始亲政,要严惩那些误国的大臣,准备把他们都杀掉。朵儿只说:“治理国家还重杀戮,这不是帝王的治国之道啊!”皇帝听了他的话很受触动,只杀了那些罪大恶极的,老百姓都很高兴,也很信服。
后来,皇帝有一天跟中书平章事李孟谈论朝中人才,李孟把朵儿只排在第一位,皇帝也同意他的看法,就提拔朵儿只做了礼部尚书。 之前,朝廷发行过至大银钞,面值是铜钱的二十五倍,还铸造了至大铜钱。到了这个时候,有人建议废除这些货币。朵儿只说:“法令有没有好处,不应该以制定法令的人的去留来决定。银钞确实应该废除,但是铜钱和纸币可以同时流通使用,这是古时候的办法。国家不能浪费资源,百姓也不能遭受损失,所以钱币不能轻易废除。”虽然他的建议没有完全被采纳,但是当时人们都认为他说得对。
之后,朵儿只升任宣徽副使。御史台有人建议把他调到御史台做官,但是皇帝觉得宣徽院管着皇家的饮食开支,朵儿只又不擅长算账,所以没同意。 有人告发朝中近臣受贿,皇帝很生气,觉得这个人不该多嘴,想要杀了他。当时张珪是御史中丞,他跪下劝谏,但皇帝不听。朵儿只对皇帝说:“杀告密的人会失去刑法的公正,不听劝谏的人会失去道义。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正直的谏臣了,张珪才是真正的中丞啊!”皇帝很高兴,最终采纳了张珪的意见。于是,皇帝任命朵儿只为侍御史。
皇帝在宴会上,大臣们侍坐的时候,有些人说话嬉笑过火了,皇帝一板着脸,他们就都收敛了。 如果有人犯法,即使是皇帝的亲信,也绝不姑息。有人嫉妒朵儿只,就一起诬陷他,皇帝虽然知道,但那些诬陷最终没能得逞。 后来,朵儿只被提升为资德大夫、御史中丞。
中书平章政事张闾因为妻子生病,请求回家乡江南,结果却侵占了百姓的河渡土地。朵儿只认为张闾行为不检点,弹劾罢免了他。江东、西的使者斡来办事不称职,权臣想隐瞒他的罪行,希望这件事不了了之,但朵儿只还是弹劾了他,并将他杖责。斡来羞愧难当,最后郁郁而终。
御史纳璘因为言事触怒了皇帝,皇帝非常生气,想要处罚他。朵儿只极力营救纳璘,一天之内上奏八九次,说:“我不是偏袒纳璘,只是不愿意陛下留下杀害御史的名声。”皇帝说:“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他吧,就把他贬为昌平令吧。”昌平是京畿重地,皇帝是想以此来刁难纳璘。朵儿只又说:“让御史去管理京畿重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因为言事而被贬官,恐怕以后的人会以此为戒,再也不敢直言进谏了。”皇帝没有同意。
几天后,皇帝在看《贞观政要》,朵儿只侍奉在旁边。皇帝感慨地说:“魏徵是古代正直的官员啊,朕怎么才能得到这样的人才呢?”朵儿只回答说:“魏徵的正直是因为唐太宗,而唐太宗并没有完全听从魏徵的建议,所以即使魏徵很正直,又能有什么用呢?”皇帝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纳璘吧?那就赦免他,以成就你的正直的名声吧!”
后来,有人上书批评朝政的缺点,直指宰相,宰相很生气,想要奏请皇帝杀了他。朵儿只说:“诏书上写着:即使所说的话不对,也不要治罪。现在这样做,怎么向天下人显示诚信呢!如果真的杀了他,我也辜负了我的职责啊!”皇帝醒悟了,放过了那个人。于是,皇帝特意提升朵儿只为昭文馆大学士、荣禄大夫,以此奖励他敢于直言。
话说有个一品大员,很多人趁机拉拢他,想让他帮忙封王爵,或者追封他祖先。有人跟他说,只要你跟朵儿只(指的是当时有权势的人)好好说说好话,这事儿十拿九稳。朵儿只却说:“我家世本来就寒微,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很幸运了,我都觉得担不起这份荣宠,哪还敢奢求更多呢!再说,我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助长了那些投机取巧之人的嚣张气焰?”
后来,他升迁为中政院使。没过多久,他又当上了中丞,之后又升任集贤大学士。可惜啊,最后却被权臣铁木迭儿害死了,年仅四十二岁。
一开始,武宗皇帝驾崩了,皇太后住在兴圣宫。铁木迭儿当了丞相。一个月后,仁宗皇帝登基,继续让他当丞相。过了两年,铁木迭儿犯了错,被斥责罢官。但他又和皇帝身边的亲信大臣们搞好关系,再次当上了丞相。这下他更加恃势凌人,贪赃枉法,坏事做尽,朝野上下都恨得牙痒痒的,大臣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御史中丞萧拜住升任中书右丞,后来又当了平章政事,算是稍微制约了一下铁木迭儿。而朵儿只,从侍御史升任御史中丞,他心里就想着一定要纠正铁木迭儿的罪行。上都富商张弼因为杀人被关进监狱,铁木迭儿就派他手下的奴仆去威胁留守贺伯颜,想把张弼放出来,还强加一些其他的罪名给他,但都没成功。有一天,铁木迭儿在都堂上坐着,勃然大怒,以公务的名义把留守叫来,想治他的罪。留守据理力争说:“那些奴仆做的事情是非法的,我不敢听他们的,张弼其实没有罪。”铁木迭儿被驳得哑口无言,只好作罢。
朵儿只查明了铁木迭儿受贿的赃款数额巨大,他的奴仆也贪污了好几千两银子。他让御史徐元素调查取证,上奏皇帝。另一个御史辇真又揭发了铁木迭儿二十多件私罪。皇帝大怒,下令逮捕审问铁木迭儿。铁木迭儿逃跑了。皇帝好几天都没喝酒,等着审理此案,并且把铁木迭儿的奴仆同伙都杀掉了,但铁木迭儿始终没抓到。朵儿只一直追查此事,皇帝身边的亲信大臣却拿着皇太后的旨意,把朵儿只叫到宫门口,责备他违抗皇太后的意思。朵儿只回答说:“我作为御史,执行的是祖宗的法度,一定会得罪人的,并不是故意违抗皇太后的旨意。”
皇帝仁孝,担心这是真的皇太后意思,不忍心重罚朵儿只,只是免去了他的相位,把他贬为集贤学士。皇帝还经常问他一些弹劾官员的事情,朵儿只说:“这不是我的职责,我不敢参与。我担心的是,铁木迭儿虽然离开了您身边,却成了东宫的师傅,在太子身边,恐怕他会继续作恶,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仁宗皇帝驾崩了,英宗皇帝还在东宫呢,铁木迭儿又当了宰相。他宣读皇太后的旨意,把萧拜住和朵儿只叫到徽政院,和徽政使失里门、御史大夫秃忒哈杂一起审问他们,指责他们之前违抗皇太后旨意的罪行。朵儿只当时就怒了,说:“要是让我当御史中丞,恨不得立刻就砍了你,向天下人谢罪!你要是没违抗皇太后旨意,你能有今天吗?”铁木迭儿又拉来两个和他同时担任御史的人,作证陷害朵儿只。朵儿只对着那两个人就呸了一口唾沫,骂道:“你们曾经也做过监察官,现在却干这种狗腿子的事?” 在场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纷纷起身奏报。没过多久,就奉旨逮捕了朵儿只,把他押解到城门外,和萧拜住一起被杀害了。那天,风沙弥漫,天色昏暗,老百姓都人心惶惶,路上的人互相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英宗皇帝登基后,诏书里还继续诬陷那些大臣的罪行。铁木迭儿权势做大,一点点的怨恨他都要报复。太后后悔莫及,英宗皇帝也意识到铁木迭儿诬陷的都是先帝的旧臣。还没来得及追究,铁木迭儿就病死了。 这期间发生了天灾,朝廷就要求大臣们直言进谏。在朝堂上讨论时,集贤大学士张珪和中书参议回回都认为萧拜住、杨……(此处原文缺失)的死非常冤枉,这才是导致天不下雨的原因。听到这话的人脸色都变了,但他们的意见最终没能被采纳。后来张珪升任平章政事,他就去拜见丞相拜住,说:“赏罚不公,冤屈得不到伸张,国家治理不了。如果萧拜住他们真是冤枉的,为什么不赶紧平反昭雪呢?”丞相很赞同他的话,于是向皇帝请求,下诏为他们平反昭雪,追赠他们思顺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司徒、上柱国、夏国公的爵位,谥号襄愍。朵儿只死的时候,权臣想霸占他的妻子刘氏,想把刘氏嫁给别人。刘氏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剪掉了头发,毁掉了容貌,这才免于被霸占。朵儿只的儿子叫不花。
不花从小就有才华,而且很有礼貌,喜欢读书,字也写得好。一开始,仁宗皇帝听说他的事迹后就把他召进宫里。不花回答皇帝的问题,对答如流,让皇帝很满意,想让他当翰林直学士,但他坚决推辞了。后来,他家里出了变故,就更加努力学习,靠着祖上的功劳做了武备司提点,后来又升迁到河东廉访司佥事。
有一次,他到地方去巡视,遇到一起杀子诬陷仇人的案子。案子审理完毕,不花审判的时候说:“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有十一处刀伤,而且凶手是用斧头杀人的,肯定是用尽全力,怎么会伤痕这么浅,连皮都没破呢!” 通过仔细分析,他找到了案子的真相,为冤枉的人平反昭雪。河东地区闹饥荒,不花首先拿出自己的钱财赈济灾民,还没等朝廷批准他的请求,他就先把公家的粮食发放下去救济灾民,老百姓因此得以活命。
天历年间,文宗皇帝继位,任命不花为通政院判。正准备上任的时候,陕西的军队抗旨不遵,各地的官员和百姓都逃跑了。只有不花一个人带领大家抵抗叛军,他大声地对叛军说:“这片土地,是咱们祖祖辈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国家大事,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你们不仅不分是非曲直,还要残害这些无辜百姓,我宁愿为百姓而死,也不会听你们的!” 战斗中,不花战败被杀害了。他的两个仆人也被抓住了,他们说:“我们的主人为了国家而死,就算我们沦为奴隶,现在苟且偷生,将来怎么在九泉之下见我们的主人呢?我们不如一起为主人殉葬!” 他们想起来杀仇人,结果被仇人杀了。至顺二年,朝廷追赠他嘉议大夫、礼部尚书的职位,以表彰他的忠义。
萧拜住,是契丹石抹氏的人。他曾祖叫丑奴,是个大力士,骑射技术高超,而且眼光独到,头脑精明,在金朝当兵,当上了古北口屯戍的千户长。
庚午年,金国的军队南下,金将招灯必舍逃跑了,丑奴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偷偷地带着三千兵力奋力抵抗,但没能取胜,被箭射中了胸膛。没办法,他只好打开城门投降了。成吉思汗就让丑奴代替招灯必舍,追击到平州和滦州,把他们降服了。接着,他又攻下了平州、滦州、檀州、顺州、深州、冀州等州,还有昌平红螺、平顶等地的营寨,还在邦君甸两次打败了金兵,被授予檀州军民元帅的职位。
成吉思汗正准备向西征战,丑奴给他送去了竹箭、弓弩和弓弦各一万件,于是被提升为檀州、顺州、昌平的万户长,还兼管打猎和养鹰的工匠,最后死在了任上。后来,追封他为顺国公,谥号忠毅。
他弟弟老瓦,一开始是带着杨城渔寨来投降的,作为他哥哥丑奴弟弟的人质,后来立下了很多战功,继承了檀州万户的职位。后来节度使言安因为水栅没攻下来,暗中诱使汤河川的人叛逃,老瓦去追击,但没追上,最后战死了。
丑奴的儿子青山,中统元年继承了万户的职位。到了至元十一年,他跟随丞相伯颜平定南宋。回来后,被任命为湖北提刑按察使。后来,也被追封为顺国公,谥号武定。
青山的儿子哈剌帖木儿,年轻的时候就在裕宗皇帝在东宫的时候就侍奉他,负责宫廷警卫工作,后来当上了檀州知州。 他死后也被追封为顺国公,谥号康惠。
拜住是哈剌帖木儿他儿子。他曾经跟着成宗皇帝去北方打仗,之后被特别任命为檀州知州,后来调到京城当礼部郎中,升任同知大都路总管府事,又外放去中山府做知府,因为家里有丧事就辞职了。
正巧仁宗皇帝路过中山府,有个和他一起做官的家伙在皇帝身边的人那儿告状说:“萧知府辞职,其实就是怕迎接皇帝太麻烦!”皇帝当时听了这话,心里有点相信了。结果,皇帝在田野里走着,碰见一位老大娘,就问她:“府里哪个官员最好?”老大娘回答说:“萧知府不错,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皇帝又走到一座神庙,看见好几个老人在烧香磕头,就派人去问他们:“你们这是在祈祷什么?”老人们一起回答说:“萧知府回家奔丧去了,我们希望他快点回来,所以才祈祷。” 这下,皇帝才明白过来,之前的怀疑消除了。
武宗皇帝登基后,重新起用拜住,让他当了中书左司郎中,后来又外放到河间路做总管,接着被召回朝廷当右卫率使,之后升任户部尚书,最后当上了御史中丞。皇庆元年,他升任陕西行中书省右丞。延祐三年,他升任中书平章政事,又担任典瑞院使,还被破格授予银青荣禄大夫、崇祥院使的称号。
英宗皇帝即位十九天后,右丞相铁木迭儿因为拜住在他任职的省里处处掣肘,又揭发拜住贪污受贿、专权跋扈,于是请求按照皇太后的旨意,把拜住和之前的御史中丞杨朵儿只一起处死。皇帝说:“人命关天,杀人不是小事,不能操之过急。这两个人罪名还没查清,应该先禀报皇太后,让她仔细审理,如果真的没冤枉他们,再杀也不迟。” 最后还是把他们俩都杀了,并且抄了他们的家,这些事都记载在《杨朵儿只传》和《铁木迭儿传》里。泰定年间,朝廷追赠拜住为守正佐治功臣、太保、仪同三司、柱国,追封他为蓟国公,谥号忠愍。拜住死后,有个叫吴仲的人暗中守护着他的尸体,三天三夜都没离开,最后把他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