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字道复,是山西长治人。他曾祖父李执,在金朝末年考中了进士。他祖父李昌祚,回到朝廷后,被授予金符,担任潞州宣抚使。他父亲李唐,在秦国和蜀国做过官,因为工作调动,就搬到了汉中。李孟从小就聪明好学,七岁就能写文章,性格洒脱,志向远大,知识渊博,记忆力超群,通晓经史子集,善于评论古今治乱兴衰,在家中开门授课,远近的学生都争着来学习。当时的名人商挺、王博文,都主动降低辈分和他交往。郭彦通,有名的识人之才,曾经对李孟的父亲说:“这孩子骨骼奇特,是宰相的料啊!”

元朝至元十四年,李孟跟随父亲入蜀,四川行省想聘请他做幕僚,但他没去;后来又调任晋原县主簿,他也推辞了;御史台也推荐过他,他还是没接受。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去了京城,中书右丞杨吉丁一见就对他很欣赏,把他推荐给了元裕宗皇帝,于是李孟被召见到了东宫。没过多久,裕宗皇帝驾崩了,李孟还没来得及被重用。成宗皇帝即位后,首先下令搜集整理前朝的圣明政治,为史官的记载提供资料,陕西行省让李孟负责整理编排,并派驿站快马送往京城。当时元武宗和元仁宗都还没成年,徽仁裕圣皇后想找有名望的儒士来辅导他们,有人推荐说:“平民李孟有宰相的才能,应该让他做太子的老师。”

大德元年,武宗皇帝率军北上,仁宗皇帝留在宫中,李孟每天都向仁宗皇帝进献良好的建议和正确的道理,对仁宗皇帝帮助很大。成宗皇帝听说后很高兴,下令授予李孟太常少卿的官职。但是,当时的执政大臣因为李孟从未登门拜访过他们,就从中作梗,阻止了任命。后来改任命他为礼部侍郎,但这道命令也被停止了。

话说宋仁宗当皇帝的时候,他母亲昭献元圣皇后住在怀州,后来又去了官山。孟常这个大臣,就一个人骑着马跟着皇后。他在怀州待了四年,对皇后忠心耿耿,一点儿没变。他身边的人都被他影响了,个个都变得斯文儒雅起来,所以皇后和身边的人都更亲近他了。

孟常经常跟仁宗说:“尧舜的治国之道,说到底就是孝悌二字。现在您哥哥在朔方,母亲又住在外面,您应该把母亲接回来好好侍奉,这样孝悌之道就都做到了。”仁宗很听他的话,每天都问候母亲,亲自看她吃饭,态度温和又开心,全国上下都夸他孝顺。

有空的时候,仁宗就找孟常讨论古代帝王的成功和失败,以及君臣父子之间应该如何相处。孟常特别擅长分析事情,对仁宗忠心耿耿,而且特别恳切,跟仁宗说个没完没了,把治理天下的道理,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后来仁宗处理好了宫廷内部的纷争,又尊敬地侍奉武帝(仁宗的父亲),孝顺母亲,国家因此安定太平,文化和制度都达到了鼎盛时期。他曾经跟大臣们说话,握着拳头给大家看,说:“我重视儒家学者,就是因为他们能维护纲常伦理,就像握着拳头这么坚定!”仁宗能这样重视学习,其实都是孟常引导的结果。

成宗皇帝驾崩了,安西王阿难答想篡位当皇帝,皇后也支持他,丞相和枢密使也都跟着附和。中书右丞相哈剌哈孙答剌罕偷偷派人来告诉仁宗这事儿,仁宗心里挺怀疑的,但还没采取行动。孟先生说:“皇位继承应该嫡长子继承,这是世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现在皇帝驾崩了,大太子还在万里之外,国家大事危在旦夕,殿下应该赶紧带着太后回宫,阻止奸臣的阴谋,稳定人心。不然的话,国家安危就很难保证了!”仁宗还在犹豫。孟先生又说:“要是让这些坏人得逞了,等大太子被召回来,到时候您母子俩都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亲戚呢!”仁宗这才高兴地说:“先生的话,就是保佑国家社稷的大好事啊!”于是带着太后回京了。

这时候哈剌哈孙假装生病,躺在床上不起。仁宗派孟先生去探望他,恰好皇后也派人去问候病情,人来人往的,热闹得很。孟先生进去后,拱手行礼坐下,过了一会儿,主动拉着哈剌哈孙的手,给他把脉。大家都以为孟先生是医生,所以也没起疑心。孟先生探知安西王很快就要登基了,回来后就赶紧说:“情况紧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不能再拖了!”身边的人都拿不定主意,只有曲出和伯铁木儿劝仁宗赶紧行动。有人说:“皇后住在深宫里,手里拿着八个玉玺,宫里禁卫军呼之即来,有上万人;安西王府里人马众多。殿下身边侍卫很少,只有几十个人,武器也不齐全,赤手空拳地冲进去,未必能成功。不如先静观其变,等武宗(阿合)回来再说,也不迟。”

孟先生说:“这些坏人违背祖训,勾结皇后,想立个庶子当皇帝,老天爷和老百姓都不会答应的。殿下您进宫后,用大义责问他们,那些明白君臣之道的,都会弃暗投明,帮助殿下,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呢!只要控制了皇宫,迎接大太子回来,不就得了!再说,安西王就算已经登基了,就算大太子回来了,安西王也不可能乖乖地把皇位让出来,回到藩国去;他们一定会打起来,老百姓就要遭殃了,国家也要完蛋了。现在不顾自身安危,连累家人,这是不孝;让祸患遗留给大太子,这是不悌;时机到了却不去行动,这是不智;关键时刻拿不定主意,这是没胆量。咱们要为正义而战,事情一定能成功!”仁宗说:“那就用卜卦来决定吧。”于是叫来算命先生,有个穿着儒服,提着布袋在街上游荡的人被叫来了,孟先生亲自出来迎接他,说:“国家大事就靠你决定了,只要说吉利就行。”算命先生进去卜卦,结果是乾卦的三五爻都是九,他站起来献上卦辞说:“这是乾卦的睽卦。乾,是刚强;睽,是外离。以刚强处在外面,就能安定内部。君子要自强不息,努力做事。飞龙在天,是上天治理天下。舆车被牛拉坏,人被割鼻子割耳朵,是内卦兑卦被废弃了。根据祖宗的卜筮方法,这次行动一定能成功。大君从外面回来,光明正大,像两颗明亮的星星。如果不积极行动,事情就会失败;刚强的人要果断,不要犹豫。”孟先生说:“卜卦的结果和人心所向是一致的,这是大好的时机,不能错过!”仁宗高兴地站起来,脱下外衣,大家一起扶他上马,孟先生和大臣们都步行跟随,从延春门进宫。哈剌哈孙从东边宫殿过来迎接,到了殿廊,仁宗就抓捕了所有参与阴谋的人,全部送进大牢;然后接过玉玺,北上迎接武宗,内外一片欢腾,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宋仁宗当政的时候,让孟这个人担任宰相。孟以前长期在民间生活,对老百姓的疾苦和社会隐情非常了解,他处理政务,总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解决百姓的实际困难,所以深受百姓爱戴。但是,他为人正直,严厉打击投机取巧的人,那些奸邪小人对他很不满,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没有改变。事情稳定下来后,孟向仁宗说:“做宰相的大臣,应该得到皇帝的亲自任命,现在我还没见过皇上,实在不敢接受这么重要的职位。” 他坚决推辞,最后干脆逃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过了几个月,宋武宗登基了。有人跟武宗说:“当初内乱刚平定的时候,李孟这个人劝皇弟(仁宗)自己称帝,要是听他的话,哪会有今天!”武宗查明这是诬陷,没听信。仁宗也不敢再为孟说话。直到至大二年,仁宗当上了太子。有一次,仁宗陪着武宗和太后一起在宫里吃饭,酒过半酣,仁宗突然陷入沉思,脸色也变了。武宗问他:“我弟弟今天怎么不高兴?在想什么?”仁宗平静地站起来谢恩说:“多亏了天地神灵和祖宗保佑,社稷才能得以稳定,但是今天母子兄弟能够团聚,李道复(孟的字)的功劳最大。刚才我走神了,自己都没察觉到脸色变了。”武宗非常感动,兄弟情深,立刻下令寻找孟。最后在许昌陉山找到了他,派人把他召回朝廷。

三年正月,孟在玉德殿拜见武宗,武宗指着孟对大臣们说:“这是先帝(指仁宗的母亲)让我尊敬的老师,应该赶紧让他上任!” 三月,孟被破格提拔为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集贤大学士,还兼任徽政院同知。仁宗继位后,正式任命他为中书平章政事,又晋升为光禄大夫,还把恩泽扩展到他的三代子孙。仁宗还对他说:“你是我以前的老师,要尽心竭力辅佐我,弥补我的不足。”孟深感荣幸,把国家大事当成自己的责任,他生活简朴,拒绝赏赐和高官厚禄,整顿了皇宫的浪费现象,裁减了冗员。一些权贵和大臣,因为孟的改革措施影响到他们的利益,心里虽然不满,但不得不佩服他的公正,也不敢公开说他的坏话。

话说古代的三公——司空、司徒、太尉,从大德年间开始,封官拜爵的太多了,有点乱套了。 佛教和道教呢,也设立官职来管理,权力跟政府部门对着干,搞得朝政一团糟,那些和尚道士更是让人头疼。孟大人就说了:“皇上掌握大权,全靠赏罚分明,赏一个善行,天下人都跟着学好;罚一个恶行,天下人都引以为戒,这样才能管好天下。要是赏罚不公,起不到激励和惩戒的作用,那还怎么治理国家呢!和尚道士既然是出家修行的人,干嘛还要用官府的条条框框来管他们呢?” 于是,他上奏朝廷,为冤枉死的人平反昭雪,恢复他们的官职和爵位;那些冒领爵位的人,统统取消他们的爵位;还把和尚道士的官职都给撤了。全国人民都拍手称快!

仁宗皇帝刚当上皇帝的时候,就发现官场里有很多坏毛病,想狠狠地整顿一下。孟大人就劝他说:“官场上也有好人啊,关键在于好好激励他们,好好管教他们。”皇帝说:“你身为读书人,按理说应该跟这些官吏格格不入,可你却处处为他们说话,真是难得的胸襟啊!你在朕面前,总是说别人的优点,从不说别人的缺点,这更让朕敬佩!” 那时候,天下太平很久了,社会风气奢靡,穿衣戴帽都互相攀比,上上下下都没个规矩,那些近臣仗着皇上的宠信,没完没了地要好处。当时的宰相也不管,大家互相拉帮结派,巴结皇上,弄得国库空空,把钱都花在个人恩惠上了。孟大人又说了:“贵贱有等级,才能稳定人心;赏赐要节制,才能激励臣下。请皇上给这些方面都定个规矩吧!”皇上都听从了他的建议。

孟老师在政府工作,虽然做了不少贡献,但他总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有一次,他趁着机会跟皇帝说:“我学习圣人的道理,能遇到您这样的明君,您就像尧舜一样的圣主。可是我却没能把天下人都治理成尧舜时代那样的人民,辜负了您的期望,也辜负了我自己所学的知识,我想请求辞去官职,让贤能的人有出路。” 皇帝说:“只要我在位一天,你就必须留在中书省,我要和你一起共事到最后,以后别再提辞职的事了!” 接着,皇帝赐给他秦国公的爵位,亲自把印章交给他,还命令翰林院下达诏书。 皇帝还让人画了他的像,命令大臣们写赞词,并且御笔亲题“秋谷”二字,盖上玉玺赐给他。

每次孟老师进宫见驾,皇帝都会让他坐下,和他谈很久,称呼他的字而不直呼其名,可见皇帝对他的尊重。皇帝曾经对身边的近臣说:“孟老师用他的道德感化我,让天下百姓都得到了好处。” 皇帝还赏赐他十万贯钱,让他用来修建府邸。孟老师推辞说:“我一个平民百姓,能得到您的赏识已经很满足了,我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 他坚决没有接受赏赐。皇庆元年正月,他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还兼任平章政事。没过多久,他就请求告假回家,去安葬他的父母。皇帝慰劳他,说:“事情办完后,尽快回来,不要待太久,这是朕的期望!”

十二月,孟老师回朝,皇帝非常高兴,对他慰问备至。孟老师趁机请求退休,皇帝优诏不准;孟老师再次坚持请求,皇帝才任命他为平章政事,负责中书省的事务,并继续担任翰林学士承旨。第二年夏天,他请求辞去秦国公的爵位,三次上奏后,皇帝才答应了他的请求。皇帝经常和孟老师讨论用人的方法,孟老师说:“人才的来源,并非只有一条路,但是汉、唐、宋、金朝,科举考试选拔人才最为成功。现在想要选拔天下贤能之士,如果采用科举考试的方法,比其他方法都要好;但是一定要先考察德行和学识,然后再看文章辞藻,才能选拔到真正的人才。” 皇帝非常赞同他的话,决定实行科举制度。

延祐元年十二月,孟老师再次被任命为平章政事。第二年春天,皇帝任命他主持贡举考试,并担任廷试进士的主考官。七月,他被晋升为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改封韩国公,官职不变。后来,由于年老体弱,无法胜任工作,他请求辞去官职,回到乡下。皇帝无奈之下,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继续担任翰林学士承旨,并经常邀请他参加宫廷宴会,礼遇更加优厚。

元朝延祐七年,仁宗皇帝驾崩了,英宗皇帝刚登基。太师铁木迭儿又当了宰相,因为他觉得孟宇在共掌朝政的时候没巴结他,就造谣诬陷他。铁木迭儿把孟宇以前所有官职的任命文件都收了回来,把他贬为集贤侍讲学士、嘉议大夫。铁木迭儿以为孟宇肯定不会接受这个低职,想借此机会害死他。没想到孟宇欣然接受了任命。这时,翰林学士刘赓来探望他,两人一起进了翰林院。

宣徽使把孟宇上任的事禀报了皇帝,说:“李孟今天上任了,按照惯例应该赐酒。”皇帝很惊讶,说:“李道复竟然肯接受集贤侍讲学士这个职位?”当时铁木迭儿的儿子八尔吉思就在皇帝身边,皇帝转头问他:“你们都说他不肯做这个官,现在看来怎么样?” 这下铁木迭儿的诬陷计谋没能得逞。孟宇曾经对别人说:“我这个老臣在中书省做事,对国家没什么大贡献,皇上宽宏大量,没有夺我的官职和俸禄,我现在年纪大了,拿什么来报答皇恩呢!”皇帝听说后很欣赏他,对他的恩宠也加深了一些。至治元年,孟宇去世了。御史们多次上奏章为他辩冤,皇帝下诏恢复了他的原官职。至治年间,追赠他为旧学同德翊戴辅治功臣、太保、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魏国公,谥号文忠。

孟宇胸怀宽广,才能和谋略超过常人,三次进入中书省任职。他对于民间疾苦,无所不知,无所不言,常常引经据典,务求做到恰当合理。对于人才,无论出身高低,只要有才能,他就尽力提拔。在他门下学习的人,后来大多都成了知名人士。即使退居在家,也生活简朴,像个普通的百姓一样。他的文章很有气势,论述问题总是以理服人。他上奏的建议和谋划,常常自己销毁草稿,家里几乎没有存稿。在皇庆、延祐年间,每当朝廷出现错误的政策,人们都认为是铁木迭儿造成的;每当朝廷颁布好的法令,人们都认为是孟宇的功劳。他的儿子孟献,官至御史中丞、同知经筵事。

张养浩,字希孟,是济南人。从小就很有正义感,有一次出门,看见有人把钱丢在路上了,丢钱的人已经走远了,他追上去把钱还给了人家。他十岁的时候,就特别爱学习,没日没夜地读书,他父母担心他太辛苦了,劝他休息一下,但他白天就默背书,晚上就关上门,点着灯偷偷地看书。

山东按察使焦遂听说这事儿后,就推荐他去东平当学正。后来他去京城,把自己的文章献给了当时的平章政事不忽木,不忽木非常欣赏他,就把他招到礼部当个小官,还推荐他进了御史台。有一天张养浩生病了,不忽木亲自到他家去看望他,四处看了看他简陋的住处,感叹道:“这才是真正有担当的官员啊!” 后来他当了丞相的幕僚,又派他去堂邑县当县令。

大家都说县衙的房子不吉利,以前当县令的都没人敢住,但他却偏偏住进去了。他上任后,首先就拆除了三十多座淫祠,还取消了对那些小偷小摸的例行盘查,他说:“他们都是老百姓,都是因为太穷太饿了才不得不偷盗的;你既已经惩罚了他们,还给他们贴上‘小偷’的标签,这不是断绝了他们改过自新的路吗?” 那些小偷都感动得哭了,互相告诫说:“可不能辜负张公!”

有个叫李虎的,曾经杀过人,他的同伙也都很凶狠,老百姓苦不堪言,以前的县令都不敢管他们。张养浩来了之后,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老百姓都很高兴。他离任十年后,老百姓还给他立碑颂扬他的功德。

仁宗皇帝还在太子的时候,就召见他当司经局的官员,结果还没等他上任,就改任他为文学馆的官员了,后来又升迁为监察御史。一开始,朝廷讨论要设立尚书省,他就说这不好;尚书省设立之后,他又说改革措施会扰乱朝政,将给天下带来灾祸。那些台谏官员压根儿不理他,于是他就大声说:“以前桑哥当权的时候,台谏官员都不敢说话,结果后来差点儿玩完。现在御史都敢说话了,你们还不重视,那要御史台还有什么用!”

那时候武宗皇帝要亲自去南郊祭祀,结果身体不舒服,就派大臣代替他去祭祀。结果风突然刮得很大,冻死很多人。他在祭祀的地方就大声说:“让别人代替祭祀,这不是正道,所以上天显现了异象。”这可把当时的当权者给得罪惨了。当时朝廷要启用台谏官员,他就感叹说:“抓盗贼的尉官,就算不称职,难道还能让盗贼自己选吗?”于是他就上书,一口气说了上万字的时政弊端:第一,赏赐太过于奢侈;第二,刑法太宽松;第三,爵位太轻;第四,御史台的权力太弱;第五,大兴土木工程太多;第六,号令发布太随便;第七,依附权贵的人太多;第八,社会风气太败坏;第九,邪教异端太猖獗;第十,选拔宰相的标准太宽松。他说的这些话都非常尖锐直接,当权者根本容忍不了。

所以,他就被贬为翰林待制,后来又给他安上罪名把他罢免了,还警告朝廷和御史台以后不要再用他。他害怕牵连到祸事,就改名换姓逃跑了。

尚书省的工作结束了,然后他被任命为右司都事。他在堂邑县的时候,当地达鲁花赤曾经和他有过节,这时候达鲁花赤正想谋求升迁,于是就托张养浩(白宰相)帮忙,给他安排了一个好职位。后来他又升迁为翰林直学士,然后又改任秘书少监。延祐年间刚开始设立进士科考试,他就担任礼部侍郎负责主考。进士们来拜访他,他一个都不见,只让人告诫他们说:“各位先生只要想着报效国家就行了,何必来感谢我呢!”

接着他被提升为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之后又改任右司郎中,最后升任礼部尚书。英宗皇帝即位后,让他参与中书省的政事。元宵节的时候,皇帝想在宫内张灯结彩,做个巨大的鳌山灯,张希孟就上书给左丞相拜住。拜住把他的奏疏藏在袖子里进宫面见皇帝,奏疏的大概意思是:“世祖皇帝在位三十多年,每逢元宵节,民间都禁止张灯结彩;更何况皇宫内苑更加应该谨慎小心。现在要建造这么大的灯山,我认为它带来的快乐很小,但潜在的风险却很大;它带来的快乐很肤浅,但带来的危害却很深远。我希望陛下能以节俭为长远之计,以此为戒,不要沉迷于奢华享乐。” 皇帝当时非常生气,但看完奏疏后又高兴地说:“只有张希孟才敢这样直言不讳啊!”于是就罢免了他的官职,还赏赐给他一套上好的丝织品和布匹,来表彰他的正直。

后来因为父亲年老,他就辞官回家侍奉父母。后来朝廷又召他担任吏部尚书,但他没接受。父亲去世后,服丧期间,朝廷又再次召他为吏部尚书,他坚决推辞没有赴任。泰定元年,朝廷又召他担任太子詹事丞,兼任经筵说书,他又推辞了;后来又改任淮东廉访使,再改任翰林学士,他都拒绝了。

公元766年,关中地区大旱,老百姓饿得互相吃人,朝廷就特别任命他去陕西做行台中丞。他一听这个消息,立马就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分给了乡里穷苦的人,然后就上路了。路上遇到饿死的人,他就施舍粮食;遇到饿着的人,他就救济他们;遇到死掉的人,他就把他们埋葬。

走到华山的时候,他在山神庙里祈祷求雨,哭着拜了好久都起不来。突然天就阴沉下来了,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到了陕西上任后,他又在社稷坛祈祷,结果下起了倾盆大雨,一直下了好几个小时,水都漫到三尺高才停。 麦子和谷子都自己长出来了,陕西的老百姓都高兴坏了。

那时候一斗米要十三贯钱,老百姓拿着破旧的钱币去买米,傍晚以后那些钱就不认了。他们只好去官府的仓库兑换,可那些贪官污吏勾结在一起,十贯钱只给你换五贯,等了好几天都换不到,老百姓都急坏了。他就检查仓库里那些还没坏的、能辨认的旧钱币,找到了185万5千多贯,全部在背面盖上印记,又刻了十贯和五贯的凭证,分发给穷人,命令米商按照印记卖米,然后拿着印记去仓库兑换,这样那些贪官污吏就不敢作弊了。他还带领富人捐出粮食,然后上奏朝廷,请求实行捐粮换官职的政策。

听说民间有人为了供养母亲而杀害了自己的孩子,他非常悲痛,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救济他们。他上任四个月,一次家都没回过,一直住在衙门里,晚上祈祷上天,白天就出去救济灾民,一天到晚都没闲着。每次想到这些事,他就捶胸顿足痛哭,最后累病了,没多久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岁。关中的人民都非常悲痛,就像失去了父母一样。

公元782年,朝廷追赠他为“据诚宣惠功臣、荣禄大夫、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为滨国公,谥号文忠。他有两个儿子:强、引,大儿子强早逝了。

敬俨,字威卿,祖上是河东人,后来搬到易水那边去了。他家祖上好几代都是做官的:五代祖宗敬嗣徽在金朝当官,做到参知政事;曾祖敬子渊是乐陵县令;爷爷敬鉴是嵩州同知。他们都是通过进士考试入仕的。他爹敬元长,很有学问,人品也好,做到太常博士。敬俨是他老二,从小就不爱玩那些小孩子玩意儿,长大后特别喜欢学习,也很擅长写文章。御史中丞郭良弼推荐他当殿中知班,他还写过好几卷关于朝廷规章制度的书。

广平王吕禄那演很赏识他,两次邀请他到太傅府和太师府当幕僚,后来又调他去高邮县当县令,但他还没去上任,就被选中到中书省当办事员了。当时,朱清和张瑄这两个海运万户,仗着权势胡作非为,不守法纪。正好敬俨负责处理他们的文书,他们就想着行贿,结果敬俨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后来,这俩人因为犯事儿被杀头了。当时很多达官贵人因为受贿被牵连,唯独敬俨没受到影响。

大德二年,他被任命为吏部主事,后来又调到集贤司当直。那会儿湖广地区不太平,丞相哈剌合孙答剌罕就建议皇上派敬俨去慰问百姓,顺便看看情况。皇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大德六年,他升职为礼部员外郎。有个前任郡守的儿子想靠祖荫当官,他继母却告状说这儿子不是亲生的。敬俨仔细调查,发现继母说的是真的。大德七年,他升任监察御史。当时有些官员被罢官后又被重新启用,那些负责考核官员的人,为了钱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徇私枉法。敬俨当天就弹劾了这些人,把他们赶走了。江浙行省和浙西的宪司互相攻击,告状告到朝廷。朝廷就派敬俨和阿思兰海牙一起去处理这件事,两人意见不合,还上报了两次,最后朝廷采纳了敬俨的意见。七月,他升任中书左司都事,跟着皇上去了上京。西京的一些商人,负责运送粮食供给北方军队,以此换取官职,结果他们贪污了几十万石粮食,还贿赂上级领导,瞒着不报。敬俨查清了这件事,把贪污的粮食追缴回来,送往边境。

他做了九年吏部郎中,因为父亲生病就辞官回家了。父亲去世后,他守完丧期,又回到御史台当都事。有个叫何某的中丞跟当权的大臣有矛盾,朝廷想调查御史台选人用人的事情,他就说:“最近朝廷调动了一千多官员,御史台也要挨个审查吗?”这话传到朝廷,这件事就算了。江南行御史台和江浙省因为政务发生冲突,事情上报朝廷,他又说:“省台的政务是地方风气的根本,各自应该尽职尽责,怎么因为一点小事就争吵,还惊动皇上呢!”建康路总管侯珪贪污腐败,事情败露,他立刻派人处理这件事。侯珪想走关系求情,奏请朝廷赦免,但命令下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武宗皇帝北上征战,成宗皇帝驾崩,朝廷里有些大臣图谋不轨。事情平息后,朝廷让他参与审问那些大臣,他把事情的真相都查清楚了。之后,他被任命为山北廉访副使,后来又升任右司郎中。武宗皇帝在位期间,湖广省的官员伪造警报,快马加鞭地进京奏报,想借此掌握实权。他当面质问那个官员:“你守卫一方,既然有警报,怎么可以离开岗位?这肯定是假的!”那个官员最终因为谎报军情被罢免了。

那年闹旱灾和蝗灾,老百姓因为饥饿而盗窃,官府抓捕他们,按真的罪犯论处。案子报到朝廷后,朝臣们意见不一,他就说:“老百姓因为饥饿而盗窃,是被逼无奈,不是故意为之。再说,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了,应该网开一面。”因此,被判死刑的人大大减少了。

至大元年,他被任命为左司郎中,又升任江南诸道行御史台治书侍御史。之前,他因为建议设立尚书省,触怒了宰相。恰逢两淮盐法长期滞后,于是他被贬为转运使,宰相想以此陷害他。他到任后,首先弹劾了几个贪污的官员,盐法得以顺利推行,盐课收入增加了二十五万引。河南行省参政来汇报盐课收入,想把这笔额外收入算作常年收入。但他认为盐户已经很穷困了,如果把这笔额外收入算作常年收入,老百姓就要被压榨得精疲力尽了,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也不是宰相应该做的事,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仁宗皇帝即位后,召他为户部尚书。朝廷讨论要改革尚书省的弊政,他说:“如果突然废除不用钱,恐怕老百姓会吃亏。”朝廷没采纳他的建议,他便以生病为由辞官了。

1311年,他被任命为浙东道廉访使。那时候有个退伍老兵,假扮成和尚,谎称是太后旨意,要修建婺州双溪石桥,结果大兴土木,搞得老百姓苦不堪言。他马上让人查明真相,查出那个老兵的骗局,狠狠地惩罚了他,并且上奏朝廷,停止了那项劳民伤财的工程。后来,郡里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毁了成千上万户人家,他立刻下令打开粮仓,赈济灾民。他还利用宪司废弃的建筑材料和各地学府多余的木材,修建了孔庙。

两年后,他升任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以前有个坏习惯,老百姓要是发生纠纷,常常越级上诉到省里,那些官员就借机从中牟利,导致诉讼案件堆积如山。他下令省府官员不得干涉百姓的诉讼,除非是正式的司法程序,这样一来,诉讼案件就大大减少了。朝廷要举行科举考试,他推荐了临川的吴澄和金陵的杨刚中担任考试官,结果选拔出来的人才很多。那年冬天,他因病辞职,回到真州老家。朝廷任命他为江南诸道行御史台侍御史,但他没去上任。

四年春天,朝廷催促他上任,他又以生病为由推辞。七月,朝廷召他回京担任侍御史;十月,他又升任太子副詹事。御史大夫脱欢答剌罕奏请朝廷留下他,皇帝下旨说:“准奏”。湖广省的官员贪污受贿,他一天之内五次上奏弹劾,最终将那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有个台臣被弹劾罢官后又复职了,御史又再次弹劾他,奏章上呈了两次,皇帝下旨让丞相和枢密院共同裁决。他说:“要是这样处理,那御史台还有什么作用?”于是,他直接到皇帝面前,奏请罢免那个台臣,并且在殿上叩头请求承担责任。皇帝安慰他说:“这事儿不怪你,你还是回你的职位去吧。”

五年夏天五月,他被任命为中书参知政事,但是御史台的官员又上奏留他,他虽然也去皇帝那里辞官,但皇帝没同意。皇帝还赏赐了他《大学衍义》和一条犀牛皮带。每次他去见皇帝,皇帝都用字称呼他,叫“威卿”,而不直呼其名,可见皇帝对他的礼遇有多高。以前,各部门和寺监可以自己推荐任命属下官员,时间长了就出现很多弄虚作假的情况,有钱人甚至行贿买官,甚至买到很高官职。他认为自己的名声和爵位应该谨慎珍惜,正好御史台的官员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就上奏请求收回所有这些违规任命的官员,最后这个建议变成了正式的命令。

六年的时候,他告病,皇帝赏赐了他一件衣服,还派御医给他治病。因为他家乡就在京城附近,怕皇帝再次征召他,他就搬到淮南去了,即使是亲朋好友也不接待。到了至治元年,他被任命为陕西诸道行御史台中丞;泰定元年,又被任命为江南诸道行御史台中丞。但他都没有赴任。六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告老还乡了。朝廷虽然让他儿子自强担任安庆总管府判官,但他也没同意。四年春天,皇帝派使者送酒给他,征召他担任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让他参与商议中书省的事务。他让使者先回去,自己则带着家人回到了易水老家。九月,皇帝特别任命他为中政院使,又赏赐他酒,召见他。他虽然抱病前往,但还是进宫面见了皇帝。皇帝赐给他食物慰劳他,还亲自选了个吉日让他上任,并下令朝会的时候他不用下拜;同一个月,他被任命为中书平章政事,但他又以年老多病为由推辞,皇帝也不接受。

天历年改元的时候,朝廷想要杀掉所有在京城的朝臣,他挺身而出,据理力争,说这些人都是按照惯例办事,杀他们是有罪的。大家多亏了他才免于一死。一个月后,他脚受伤了,就告假回家。在家住了十几年,因为风湿病走不动路,但他仍然坚持读书写作。临终前,他告诫子孙说:“国家的恩情还没报答,就死了,这该怎么办!你们要清清白白地守住家业,不要急于求成。”他整理好帽子和头巾,端正地坐着去世了。朝廷追赠他翰林学士承旨、光禄大夫、柱国等官职,封他为鲁国公,谥号文忠。

他的儿子自强,官至朝散大夫、礼部员外郎。他留下了很多诗文,都珍藏在家中。他的叔祖铉,和太原的元好问一起考中了金朝的进士,国初的时候担任中都提学,著有《春秋备忘》四十卷,仁宗朝的时候朝廷下令刻印这本书,现在还在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