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孺,字汲仲,是浙江永康人。在唐朝末年的时候,他家的祖先从天台搬迁到了永康。南宋迁都之后,他家出了十个进士,一个个当官,一个接一个地,真是人才辈出啊!
他曾祖父胡襜,在钦州当司法参军,为人正直,不畏权贵,乐于助人,出手大方,乡里人都拿他比作春秋时期的郑庄公。他祖父胡岩,嘉定甲戌年考中进士,当过福州闽县的县令,为人品德高尚,文章写得也特别好,在端平、嘉定年间,文人士大夫都觉得他的才华难以企及。更厉害的是,他在江西幕府任职期间,轻轻松松就平定了赣州的叛乱,救活了几十万人!他父亲胡居仁,淳祐丁未年考中进士,当过台州军州的长官,文采和政绩都远超常人。
到了胡长孺这一代,他的学问更是突飞猛进,《九经》、各种史书,还有各种各样的学术著作,诸子百家,他都通读,法律法规,他也都熟记于心,并且能融会贯通。咸淳年间,他的外舅徐道隆担任荆湖四川宣抚参议官,胡长孺跟着他去了四川,参加考试,居然考了第一名!然后被授予迪功郎的官职,主管重庆府的酒务。没多久,就被制置使朱壒孙看中,兼任总领湖广军马钱粮所佥厅,和高彭、李湜、梅应春等人一起,被称为“南中八士”。后来他又被任命为福宁州的副职官员。正赶上宋朝灭亡,他就辞官回到永康老家,隐居山林了。
1278年,朝廷下令选拔人才,有关部门硬是把我也给推举上去了。到了京城,我就被安排在集贤院当差。后来被召见到了内殿,被任命为集贤修撰。我跟宰相意见不合,就被调到扬州当教授去了。1295年,我又被调到建昌。正好录事官缺人,上面就让我暂时代理。当时程文海权势很大,家里嚣张跋扈,即使违法乱纪,也没人敢管他。他家在外面建了个门,还侵占了官道,我立刻下令拆了它。
1297年,我升任台州路宁海县主簿,官阶升到了将仕佐郎。元贞二年(1296年),浙江东部大旱,元贞三年(1297年)又没收成,老百姓饿得互相枕着死了。宣慰使同知脱欢察下令赈灾,从富人那里收了150万钱赈济灾民。钱到了县里,他留下25万,让我保管起来,然后去其他州县赈灾。我发现他这是想中饱私囊,就把这25万都分给了老百姓。一个月后,他又来要钱,我把钱摆在那儿说:“钱在这儿呢!”脱欢察大怒:“你胆子真大!我让你保管,你怎么敢这样?”我说:“老百姓一天没饭吃,就会有人饿死,虽然我没及时报告,但官府的账目都在,可以查证!”脱欢察虽然生气,但也不敢追究。
宁海县有个铜矿,一些恶少经常在那里抢劫过路的商旅,官府拿他们没办法。我乔装打扮成商人,让仆人挑着货物走在前面,暗中让十个衙役跟在后面。我走到矿山附近,那些恶少冲出来抢劫,我假装客气地跟他们说话,衙役们立刻冲出来,把他们全部抓获,并把他们的同伙也抓了起来,绳之以法。从此以后,夜路也安全了。
有个老百姓在田里挑粪,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士兵的衣服,士兵打了那个老百姓,还把粪桶打碎了就跑了,也不知道那个士兵是谁。老百姓来告状,我假装生气地斥责他诬告,把他绑在集市上,暗中派人去调查。打人的士兵路过时,老百姓指着士兵大喊,我立刻抓住士兵,把他带到他所属的部队,让他赔偿粪桶。
一群老妇人在佛庙里念经祈福,一个老妇人的衣服被偷了,正好我从乡下回来,老妇人就来告状。我拿了一把麦子放在老妇人的手里,让她像刚才一样念经,我闭上眼睛,装作很虔诚的样子说:“我已经让神明来监督了,偷衣服的人几圈后,麦子就会发芽。”一个老妇人几次打开手看,我指认她偷了衣服,并把衣服还给了她。
我向帅府汇报工作,有个衙役说有个奸诈的案子,多次审问都不招供。我说:“这个很容易。”晚上我躲在衙役的案子底下,第二天早上,把那个奸诈的人叫出来审问,他还是抵赖。我假装对县令说:“听说朝廷有诏书下来了,我们去迎接吧。”我下令把那个奸诈的人绑在两根柱子上,然后空着县衙出来,庭院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个奸诈的人互相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还是自己坦白吧。”话刚说完,衙役们就冲出来,奸诈的人吓坏了,都跪下认罪。
永嘉有个老百姓把玉步摇押给哥哥,后来赎了回来,嫂子很喜欢,就谎称被偷了,多次告状都没结果,就来告状。我说:“你不是我县的人。”把他赶走了。不久,我抓到了小偷,就让小偷诬告他哥哥收受步摇是赃物,把他哥哥抓来审问,他哥哥极力辩解,我却说:“你家确实有这东西,怎么说谎呢?”他哥哥慌忙说:“确实有,是我弟弟押给我的。”我立刻让他去取来,并叫来他弟弟问:“这不是你家的东西吗?”弟弟说是的,步摇就还回去了。
我做的类似的事情很多,写也写不完。1314年,我升任两浙都转运盐使司长山场盐司丞,官阶升到了将仕郎,还没上任,我就因为生病辞官了,从此不再做官了,隐居在杭州虎林山,在那里去世了。
长孺先生一开始跟着青田先生学习古代典籍,后来又拜王梦松为师。王梦松也是青田人,传承了龙泉叶味道的学术思想,而叶味道是朱熹的学生。师承如此正统,长孺先生更加广泛地求学访道,最终相信涵养心性,以敬为本才是最重要的。他潜心修炼,保持内心平静,达到超然自得的境界。所以他为人光明磊落,胸怀宽广,专心致志地学习明心见性的道理,并以孟子为自己的楷模。他担心这门学问失传,所以孜孜不倦地教导学生,一时之间,很多求学者都像饥渴的人寻找食物和水一样渴望得到他的教诲。
地方长官和郡守都聘请他到学校讲学,讲解经义,听讲的人常常有数百人之多。长孺先生曾经说过:“人虽然是最灵敏的,但和万物一样同出于自然,最初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听讲的人都激动不已,甚至有人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他写的文章很有神韵,文辞精炼,如同金玉相击,却又平和自然。海内外的人都像购买珍宝一样求取他的文章,他的碑刻文章光辉灿烂,影响遍及各地。但是,如果不是他认可的人,即使用黄金来换取他的一字一词,他也是坚决不会答应的。他多次担任乡试主考官,提倡务实,反对浮华,文风因此为之一变。
晚年,长孺先生居住在杭州,患上了严重的喘息病症,持续了很久。有一天,他备好酒菜,与邻居告别,说要返回家乡。有些门生察觉到他的用意,问他:“先生精神矍铄,为何突然想要归乡呢?”长孺先生回答说:“精神和生死,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说完就上床休息,到了半夜,喘息突然停止了。他的儿子驹儿推门进去查看,发现父亲已经正襟危坐,安详地去世了,享年七十五岁。他留下的著作有《瓦缶编》、《南昌集》、《宁海漫抄》、《颜乐斋稿》等,流传于世。
他的两位堂兄之纲和之纯,也都以经学和文学闻名。之纲字仍仲,曾经被推荐入仕。他对音韵、书法等方面有独到的见解,可惜他的著作没有流传下来。之纯字穆仲,是咸淳甲戌年的进士,为人行事如同古代的隐士,文章也特别清丽可读。人们称他们兄弟三人为“三胡”。
熊朋来,字与可,是江西南昌人。宋朝咸淳甲戌年(公元1264年),他考中了进士,而且是第四名! 朝廷授予他从仕郎、宝庆府佥书判官的官职,结果还没等他上任,宋朝就亡了。
元世祖忽必烈统一江南后,广纳宋朝遗留下来的文人官员,尤其重视进士出身的。比如,他重用留梦炎当尚书,还召见甲戌科的状元王龙泽担任江南行台监察御史。熊朋来虽然也是那届进士,名气不输王龙泽,但他却不愿意去巴结权贵,而是隐居在乡里,教书育人。他经常有上百个学生跟着他学习。他主要讲授朱熹的《小学》,并讲解其中的要点,他的学生们把这套教材传遍了天下。
南昌是江西的政治中心,行中书省和提刑按察司都设在那里,做官的都是朝廷里的达官贵人。这些人,都非常客气地邀请熊朋来见面。就连权臣廉希宪的儿子廉惇,当时是参知政事,都尊熊朋来为老师,一辈子都自称是他的门生。担任提刑按察使的刘宣,更是对他格外尊敬。熊朋来为人谦和而不放肆,正直而不偏激,每天都和那些名士们一起讨论经义,江西的儒士们都非常敬重他。
后来,朝廷派治书侍御史王构去江西考察人才。江西的参政徐琰和李世安极力推荐熊朋来担任福建闽海提举儒学官。使者把这事儿报到朝廷后,朝廷觉得福建和庐陵(今江西吉安)的儒学最为兴盛,就破格提升熊朋来,让他同时担任这两个地方的教授。他到任后,就致力于研究古代的文字、音律、诗歌,以发展雅乐,制作乐器,制定礼仪,都严格遵循古代的规范,当地学者都受到他的影响。
任期满了之后,朝廷按照常规将他调任建安县主簿,但他没去。后来,他以福清州判官的职位退休,但他对这些官位看得非常淡薄。各地慕名而来的学生,都根据他自称“天慵先生”而称呼他。他平时在家就喜欢弹瑟唱歌自娱自乐,还写了两篇《瑟赋》,广为流传。
他的学生越来越多,家里附近都住满了,都住不下了。熊朋来总是认真地讲解经书的旨意和文章的义理,年纪大了也从不懈怠。被他教导过的学生,很多都成了名流。
元朝延祐年间刚开始,朝廷下令用进士科考试选拔人才。那时候科举考试已经废除很久了,负责考试的官员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操作,都害怕因为办不好这事儿而触犯圣旨。主管这事儿的行省官员就跑去问朋来,朋来给出了符合规定的建议,于是各地都能按照这个办法执行了。后来,要选考试官,有人说:“来参加考试的人十个里面九个都跟朋来有关系,这不行啊!” 结果江浙、湖广等地都派人来送礼求他当主考官,朋来推辞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主持考试选拔的人才,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一。
朋来一开始是凭借对《周礼》的精深理解被推荐为乡贡的。可是元朝的制度里,《周礼》并没有被列入考试科目,《戴记》的学习者也很少,朋来多次为此向朝廷建议。朋来学习很广博,尤其精通《三礼》,所以当时研究礼学的学者都尊崇他。到了至治年间,英宗皇帝开始采用古代的礼仪制度,亲自穿着衮冕祭祀太庙,非常重视礼乐制度的制定。翰林学士元明善在朝廷上极力推荐朋来,可惜还没来得及召见,朋来就去世了,享年七十八岁。
朋来为人处事很有规律,喜怒哀乐从不表露在脸上。他接待宾客,每个人都感觉被他充分理解和尊重。他家里收藏着三十卷书,其中大部分是关于礼乐制度和社会教化的,其他的像天文、地理、技术、器物、度量衡等等,他都研究得很透彻。
他儿子叫太古,是乡贡进士。
戴表元,字帅初,又字曾伯,是庆元府奉化州人。七岁就开始学习古代诗文,经常说出一些奇特的话。长大后,他跟着当地的老师学习词赋,但他总是丢弃不写。咸淳年间,他进入太学,凭借三舍法升为内舍生,后来参加礼部考试,考了第十名,中了进士乙科,被任命为建康府教授。后来又升任临安府教授、户部掌故,但他都没接受。大德八年,戴表元已经六十多岁了,执政者向朝廷推荐了他,他被任命为信州教授,后来又调到婺州做教授,因为生病就辞官了。
一开始,表元觉得宋朝末年的文章都软弱无力,辞藻也空洞虚浮,毛病太严重了!他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要把这衰败的文风给振兴起来,当成自己的责任。那时候,四明人王应麟和天台人舒岳祥都是当时文坛的领军人物,表元都跟着他们学习过。所以他的学问很广博,文章写得也清丽、深刻、典雅,能把那些陈腐的东西变成神奇的文字。他写文章很讲究,不轻易动笔,写出来之后再反复修改润色,细节处理得非常到位,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他教导过很多人,但对自己的学问看得非常重,轻易不会把自己的真本事都教给别人。到了元朝的至元、大德年间,整个东南地区,要说文章写得好,那只有表元一人而已。
他最有名的学生叫袁桷,袁桷的文章风格和议论方式,完全是师承表元。
表元晚年的时候,朝廷想让他去翰林院当修撰或者博士,可是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起不来了。六十七岁那年,他就去世了。他留下了《剡源集》流传于世。
在表元那个时代,还有一个四明人叫任士林,他也以文章闻名。
牟应龙,字伯成,祖上是四川人,后来搬到了吴兴(今浙江湖州)。他爷爷子才在宋朝当官,后来被追赠为光禄大夫,谥号清忠。他爸爸牟巘是大理寺少卿。牟应龙从小就聪明过人,每天能写几千字,文章很有气势。按理说,他应该凭借家世得到京城官职,但他都让给了弟弟们,自己却考中了咸淳年的进士。当时贾似道当权,自比伊尹、周公,对马廷鸾说:“你以前和清忠公(牟应龙的爷爷)有交情,他孙子考中了,应该给他个好职位。”牟应龙拒绝了贾似道要见他的请求。殿试的时候,他直接在策论里指出了朝廷上下内外各种弊端,以及国家危急的形势,考官们都不敢不给他高位。 他被任命为光州定城尉,牟应龙说:“我爷爷当年对策,因为直言不讳得罪了史弥远,只得到了洪雅尉的职位,我现在这样,也算是继承家风,问心无愧了。”后来沿海制置司想请他当属员,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了,没多久宋朝就灭亡了。
元朝建立后,丞相留梦炎向世祖忽必烈推荐牟应龙,想让他当吏部尚书,还写信给他,说:“如果你来,翰林学士的职位可以给你。”但牟应龙没有回复。后来他开始在溧阳州当教授,最后以上元县主簿的职位退休。宋朝灭亡的时候,他父亲大理卿已经退休不问世事了,他们父子在家一起研究经学,互相切磋探讨,对各种经书都有自己的心得体会,尤其《五经音考》流传很广。牟应龙擅长写记叙文,当时很多人找他写文章,门庭若市,他被誉为东南地区的大文豪,人们把他比作眉山苏氏父子(苏洵、苏轼、苏辙),学者们也根据他自号“隆山先生”来称呼他。他于泰定元年去世,享年七十八岁。
郑滁孙,字景欧,是处州(今浙江丽水)人。宋景定年间考中进士,做过温州乐清县令,后来官至宗正丞、礼部郎官。到了元至元三十年,有人推荐了郑滁孙,元世祖忽必烈召见了他,授予他集贤直学士的职位。不久后,他又升任侍讲学士,之后又升任学士。后来他请求退休,回到家乡田园。
我弟弟陶孙,字景潜,也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西岳庙的监官。之前,陶孙被朝廷召见,回答皇帝提问都非常得体,皇上很满意,就授予他翰林国史院编修官的职务。当时正好轮到他参与修撰国史,修到南宋德祐年间的事情时,陶孙说:“我曾经在南宋当过官,南宋就在那一年灭亡了,我于心不忍写,写出来也不合乎道义啊!” 所以他坚决不写,元世祖为此很欣赏他,升他为应奉翰林文字,后来又外放,做了江西儒学提举。
我弟弟和滁孙,当时在学界可是出了名的博学多才,好多儒生都特别敬佩他们。隆福宫因为他们兄弟俩是前朝的官员,还特地做了衣服赏赐给他们,大家觉得这是非常特殊的恩遇。滁孙写过几本书,比如《大易法象通赞》、《周易记玩》等等。陶孙也留下了一些文集,有好几卷呢。
陈孚,字刚中,是浙江台州临海人。从小就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一辈子都记得住。元朝的时候,陈孚还是个平民百姓,就上书献上了《大一统赋》。江浙行省把这事儿汇报给了朝廷,朝廷就让他当了上蔡书院的山长。任期满了,他就去京城参加选拔考试。
元世祖至元二十九年,朝廷派梁曾当吏部尚书,再次出使安南(今越南)。需要选一些南方人做翻译和助手,朝臣们推荐陈孚,说他学识渊博,而且很有骨气。于是,陈孚被调到翰林国史院当编修官,同时兼任礼部郎中的职务,协助梁曾出使。临行前,朝廷赐给他五品官服,还给了他金符作为凭证。
至元三十年正月,陈孚到了安南。安南世子陈日燇因为守孝,没出来迎接使臣,只派了陪臣来迎接,而且还走偏门进城。梁曾和陈孚回到馆驿后,就写信指责陈日燇不遵守礼仪,应该出城迎接圣旨,并且要按照新朝的礼仪,尊右为上。他们一共往复写了三封信,严厉地宣示了天子的威严,言语强硬,气势十足,这些信都是陈孚写的。安南方面送来的礼物,陈孚全部都拒绝了。这些事,《梁曾传》里都有详细记载。
出使回来后,陈孚被任命为翰林待制,继续兼任国史院编修官。皇帝本来想给他安排重要的职位,但是朝中大臣觉得陈孚是南方人,而且性格比较刚烈,对他颇有忌惮,所以就把他调到建德路总管府当治中,后来又升迁到衢州当治中。他在各地任职期间,都做了不少好事。任期满了,他又请求回乡,朝廷特地授予他奉直大夫、台州路总管府治中的职位。
大德七年,朝廷派他出使各地宣抚慰问。当时台州闹旱灾,百姓饥饿,饿死的人到处都是。江浙行省命令浙东元帅脱欢察儿发放粮食救济灾民,但是脱欢察儿仗势欺人,不顾百姓死活,还威胁恐吓官员,动不动就施以重刑。陈孚说:“让咱们老百姓一天天饿死没人管的,就是脱欢察儿!”于是,他就去向宣抚使告发脱欢察儿十九条罪状。宣抚使调查属实后,治了脱欢察儿的罪,并命令有关部门赶紧发放粮食救济灾民,很多百姓因此活了下来。而陈孚也因为这件事累病了,最终在家中去世,享年六十四岁。
陈孚天赋异禀,性格豪爽不羁,写诗作文,都是信手拈来,从不雕琢润色,他的文集在世间流传。
子遘,曾经在江浙行省当个员外郎,后来退休了。他大女儿嫁给了藁城的董士楷,也就是太常礼仪院太祝宗缉他妈;小女儿嫁给了同乡韩戒之,也就是枢密院经历韩谏他妈。两个女儿都很贞洁,朝廷还专门表彰了她们家呢。
冯子振,攸州人,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跟孚(作者)关系很好,但孚一直很敬佩他,觉得比不上他。冯子振博览群书,什么书都记得住。他写文章的时候,喝点酒,兴奋起来,就让几个书吏帮着磨墨准备纸笔,他自己伏案疾书,写多少张纸,一会儿就写完了。虽然文章内容丰富精彩,像锦缎一样漂亮,但有时不太符合格律,所以有些人觉得他这方面差点意思。
董朴,字太初,是顺德人。从小记忆力就超好,成年后拜乐舜咨、刘道济为师,一心想追求真理。至元十六年,因为提刑按察使的推荐,当上了陕西知法官。没多久,因为父母年迈就回家侍奉父母了。后来又召他去太史院当主事,他又辞掉了。皇庆初年,董朴已经八十多岁了,朝廷授予他翰林修撰的职位,让他退休养老。延祐三年,他安详去世,享年八十五岁。
董朴的学习,从《六经》到孔孟的精妙思想,凡是以前儒家学者用来阐述道理的,他都深入研究,融会贯通,所以他自己的心得体会,往往有融会贯通的妙处。他对父母孝顺,待人接物,不管对方是聪明还是愚笨,是高官还是平民,都真诚相待,即使有人冒犯他,他也泰然处之,从不计较。中山王曾经评价他说:“董朴的学问造诣很深,修养也很好;他为人清廉通达,温和而有骨气,是个真正的君子。”董朴家住在龙冈附近,所以学者们都称他为龙冈先生。
杨载,字仲弘,祖上住在福建浦城,后来搬到杭州,所以算杭州人。他从小就没了爹娘,但是广泛阅读各种书籍,写文章很有气势。四十岁了还没当官,户部尚书贾国英几次向朝廷推荐他,最后皇上破格让他一个平民百姓直接当了翰林国史院的编修,参与修撰《武宗实录》。后来他又调到管辖海船的万户府当照磨,还兼管着案卷文书。元仁宗延祐年间,朝廷开始科举考试,杨载参加考试,一举高中进士,被任命为承务郎,到饶州路担任浮梁州同知,之后又升迁为儒林郎,宁国路总管府推官,最后在任上去世。
一开始,吴兴的赵孟頫在翰林院工作,看到杨载写的文章,非常欣赏。因此杨载的名气在京城逐渐传开,他写的文章,大家都争相传诵。他的文章以气势见长,知识渊博,反应敏捷,直率而不放肆,自成一家风格。尤其是在诗歌方面很有造诣,他曾经告诉学生说:“写诗应该从汉魏时期学习素材,而音韵格律则应该以唐诗为标准。”他的诗歌一出,就改变了宋末诗歌的低俗风格。
建康(南京)有个叫杨刚中的人,字志行,从小就很有志气,后来在江东的宪府当照磨,为人风度翩翩,非常出色。他写文章,风格奇特深奥,简洁含蓄,学习古代名家,不屑于写那些世俗常见的平庸之语。元明善对他非常赞赏。他后来做到翰林待制才去世,留下《霜月集》流传于世。
他的外甥李桓,字晋仲,也是同郡人,通过乡试和会试考中进士,后来升迁到江浙儒学副提举。他也很擅长写文章,名扬江东,文章风格委婉流畅,很多学者都传抄他的作品。杨载和杨刚中是同辈,而李桓比他们稍晚一些。
刘诜,字桂翁,是吉安庐陵人。他天资聪颖,小时候就没了父亲,自己很早就懂得了要自立。十二岁的时候,他写的科举考试的律赋策论,就显得老练成熟,当时宋朝留下来的那些老前辈、大人物,一看到他的文章,就觉得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担负起传承文化的重任。
成年后,刘诜为人厚重醇厚,文雅大方,一直以老师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他教书很有方法,名声越来越大。江南地区的御史台好几次想给他安排教官之类的职位,或者推荐他为遗逸人才,但他都没接受。刘诜写文章,基础扎实,深入研究了《六经》和诸子百家的著作,把古今的知识融会贯通,但他的文章却不会显得刻意张扬。各地求他写文章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地来到他家门口。他写下的诗文,结集成书,名为《桂隐集》,“桂隐”是他的号。至正十年,刘诜去世,享年八十三岁。
同郡的龙仁夫,字观复;还有刘岳申,字高仲。他们的文学成就都和刘诜齐名,都有文集流传于世。龙仁夫的文章,尤其奇特、飘逸、华丽,他写的《周易集传》更是对前代儒家学者没有深入探讨的地方做了很多新的阐释。刘岳申和龙仁夫都曾经被推荐担任辽阳和江浙的儒学副提举,但他们都没接受。
韩性,字明善,是绍兴人。他家祖上住在安阳,宋朝的司徒兼侍中魏忠献王琦是他的八世祖。他爷爷是左司郎中韩膺胄,跟着宋朝皇帝南迁,然后在越地安家。韩性从小聪明过人,七岁开始读书,一目十行,每天能写一万字。九岁就通读了《小戴礼记》,还能自己写大义,提笔就写,文章古朴典雅,连老学究都称赞他不同寻常。
长大后,他博览群书,从经史到诸子百家,没有不深入研究的,都探究到了根本。尤其对儒家先贤的性理之学,更是钻研得很深。他写文章,文笔雄健,变化莫测,自成一家风格。各地来求学的学生很多,他家门口都站不下人了。元朝延祐年间,朝廷下令用科举考试选拔人才,很多读书人都以文章的技巧为重点去准备考试,韩性就对他们说:“现在的科举考试,都按照朱熹的观点出题,如果不懂朱熹的学说,怎么能考得好呢?《四书》《六经》这些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学问,从程颐到朱熹,都已经解释得非常透彻了,关键在于如何去实践啊!有德行的人一定有好的言论,在科举考试中展现出来,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而已,难道还有其他的方法吗?”凡是经过他指导的学生,他不会讲很高深的道理,但道理自然就明白了;他不会刻意追求文章的华丽,但文章自然就写得好,既能满足考试的要求,又能符合规范。学生有一点优点,他都会极力赞扬;但如果遇到是非问题,他又会坚决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让人不敢违抗。
韩性出门从不带车马仆人,他走到哪里,挑担子的人都会放下担子休息,行人都会主动给他让路。街坊邻居,甚至小孩和佣人,都尊称他为“韩先生”。官府曾经想请他当教官,他谢绝了,说:“我很幸运,还有祖上留下的破房子可以遮风挡雨,还有点薄田可以种点粮食,能读书,能做人,不辜负古人的教诲就足够了,做官不是我想要的。” 他接受了任命,但并没有去赴任。晚年,他更加隐居起来,但是并没有忘记世事,县里那些优秀的官员,如果政务上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都会去请教他。韩性总是从容不迫地指点他们,直击要害,帮助他们解决了很多问题。
话说赵世延先生,因为品德高尚,名声传到了朝廷。过了十年,他的学生李齐做了南台监察御史,极力推荐他的功德,可惜那时候赵先生已经去世了,享年七十六岁。先生去世后,南台御史右丞月鲁不花,曾经是赵先生的学生,他说赵先生的品德应该被朝廷追赠谥号,后来朝廷就赐谥号“庄节先生”。赵先生留下来的著作有《礼记说》四卷,《诗音释》一卷,《书辨疑》一卷,《郡志》八卷,以及文集十二卷。
在赵先生那个时代,庆元府出了程端礼、程端学兄弟俩,都是很厉害的人物。程端礼,字敬叔,从小就聪明好学,十五岁就能背诵《六经》,并且能深入理解其中的道理。庆元府从宋朝后期开始,都崇尚陆九渊的学说,朱熹的学说在庆元府并不流行。但是程端礼却独独跟随史蒙卿学习,传承了朱熹“明体达用”的思想精髓,因此慕名而来学习的人很多。他写了一本《读书工程》,国子监还把它颁发到各郡县的学校,作为学生学习的范本。后来他当上了衢州路儒学教授,七十五岁去世。
程端学,字时叔,精通《春秋》,在辛酉年考中了进士,被授予仙居县丞的官职,后来又改任国子助教。他为人做事都有师法,学生们都觉得他为人刚正严厉,对他既敬畏又害怕。后来他升迁为太常博士,可惜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后来朝廷追赠他的儿子程徐贵为礼部尚书。程端学留下的著作有《春秋本义》三十卷,《三传辨疑》二十卷,《春秋或问》十卷。
吴师道,字正传,是浙江兰溪人。从小就喜欢读书,记忆力特别好,而且擅长写诗词文章,文采飞扬,写的诗歌清丽脱俗,非常有才气。年轻的时候,读了宋朝儒学家真德秀的书,就彻底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不断磨练自己,学问日益精进。他还曾经和同县的许谦讨论过“持敬致知”的道理,许谦又给他讲解了“理一分殊”的思想,这让他眼界更开阔,学问更深厚。他的学习目标主要是阐明儒家义理,并以此来驳斥那些歪理邪说。
至治元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高邮县丞。他通晓法律条文,办事公正,下属官员都不敢欺瞒他。后来他又调任宁国路录事。那一年闹大旱,有三十三万人靠政府救济粮食才能活下去。吴师道积极想办法,劝说大家捐献粮食,一共筹集到三万七千六百石;他还向主管部门和朝廷报告情况,又得到四万石粮食和三万八千四百锭钞票,总共救活了三十多万人。之后,他升任池州建德县尹。建德郡学有七百亩田地被地主豪强霸占了,郡里把这事交给吴师道处理。他查阅了相关的记录,把这些田地都收回了郡学。建德县以前茶叶少,但茶叶税却很高,老百姓苦不堪言。吴师道就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成功地减轻了茶叶税。
中书左丞吕思诚和侍御史孔思立都极力推荐他,朝廷就召他进京做了国子监助教,不久又升任博士。他教学时,完全遵循朱熹的思想和许衡的教学方法,国子监的老师和学生都认为他是一位好老师。后来他因为父亲去世而回家守孝,之后以奉议大夫、礼部郎中的身份退休,在家中去世。他著有《易诗书杂说》、《春秋胡传附辨》《战国策校注》《敬乡录》,以及文集二十卷。
吴师道和他的同乡王余庆,字叔善,做过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也是一位以儒学闻名于世的学者。
陆文圭,字子方,是江阴人。从小就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一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识渊博,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历法医药、算术等等,样样精通。南宋咸淳年间,陆文圭十八岁的时候,就考中了乡试。南宋灭亡后,他就隐居在城东,人们都叫他“墙东先生”。元朝延祐年间,朝廷几次三番地派人请他去参加考试,他都考中了乡试。陆文圭写文章,能把经史典籍融会贯通,文笔变化多端,让人捉摸不透,东南一带的学者都把他当成老师。朝廷好几次派使者带着礼物去请他做官,但他都以年老体弱为由拒绝了。最后,他活到八十五岁去世了。
陆文圭为人刚正不阿,非常杰出,很有自信。他对地理知识研究得非常透彻,全国各地的郡县变迁、人物轶事、土特产等等,他都能倒背如流,就像掌握在手中一样。他去世的前一天,对他的学生说:“根据我的推算,咱们江阴二十年后一定会发生兵变,比五代十国和建炎年间的战乱还要惨烈。我死后,一定要把我葬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要立碑刻墓,让人们找不到我的坟墓,这样才不会有暴尸荒野的危险。”后来,江阴真的发生了大乱,很多坟墓都被挖开了,人们这才信服他的预言。他留下了一部二十卷的《墙东类稿》。
陆文圭的同乡梁益,字友直,祖籍福建福州。他精通经史,擅长写作。他教书育人,最重视培养学生的气质和品德,学生们不远千里来拜他为师。陆文圭去世后,从浙江往西,学术界公认品德高尚、为人师表的人,就只有梁益了。梁益著有《三山稿》、《诗绪余》、《史传姓氏纂》和《诗传旁通》等书,他对朱熹的学说做了深入的研究和阐发。他五十六岁去世了。
周仁荣,字本心,是浙江台州临海人。他爸爸周敬孙,是宋朝的太学生。一开始,金华的王柏先生在台州上蔡书院教授朱熹的理学,周敬孙和他老乡杨珏、陈天瑞、车若水、黄超然、朱致中、薛松年一起跟着王柏学习,学习理学的精髓。周敬孙还写过《易象占》、《尚书补遗》、《春秋类例》这些书呢。周仁荣继承了家里的学问,又拜杨珏、陈天瑞为师,学习《易经》、《礼记》、《春秋》,而且擅长写文章。后来有人推荐他,让他当了美化书院的山长。美化书院在处州的万山之中,知道的人很少,周仁荣在那儿举办了乡饮酒礼,当地风气都因此改变了。
后来,他被任命为江浙行省的掾史,省里的官员都尊称他为“先生”,不把他当一般的官吏看待。元泰定年间,朝廷召他进京,授予国子博士的职位,之后又升任翰林修撰,最后升到集贤待制。他奉命去祭祀岳神和河神,到了会稽(绍兴),因为生病了,就没能回朝廷。最后去世了,享年六十一岁。他教过的学生里很多都成了名人,其中泰不华还考中了状元呢!
他弟弟周仔肩,字本道,凭借《春秋》一科在延祐五年考中了进士,最后做到奉议大夫、惠州路总管府判官。他和哥哥一样,都因为文学名声在外。
周仁荣的老乡孟梦恂,字长文,是黄岩人。他和周仁荣一样,都师从杨珏、陈天瑞。孟梦恂讲解经书的要义,理解非常透彻,并且注重实践,所以各地来跟他学习的人都非常佩服他。后来,主管官员推荐了他的品德和行为,让他做了本郡的学录。至正十三年,因为在抗击外敌、拯救家乡郡县方面立了功,朝廷授予他登仕郎、常州路宜兴州判官的职位,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享年七十四岁。朝廷追赠他“康靖先生”的谥号。他写过《性理本旨》、《四书辨疑》、《汉唐会要》、《七政疑解》,以及《笔海杂录》五十卷。
陈旅,字众仲,是福建莆田人。他家祖上一直以儒学闻名。陈旅从小就没了爹娘,但他天资聪颖。他外曾祖父赵先生学问渊博,收养了他并教导他。陈旅因此有了依靠,不把生计当回事儿,一心一意读书,什么书都读。长大一些后,他背着书包去了泉州,拜乡里的老师傅古直为师,名声越来越大。有人推荐他做了闽海儒学的官员。正好御史中丞马雍古祖常到泉州南部办事,一眼就看中了他,对陈旅说:“你啊,是做朝廷馆阁官员的料,干嘛留在这个小地方!”于是鼓励他去京城发展。
到了京城后,翰林侍讲学士虞集看了他的文章,非常感慨地说:“我老了要退休了,这文坛就交给你了!” 立刻把他请到馆里,每天都和他一起讨论学问,虞集自己都说受益匪浅。虞集和马祖常都在朝中官员面前夸赞陈旅,大家都觉得陈旅学识渊博,适合做老师,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也大力推荐他,于是陈旅被任命为国子监助教。做了三年,任期满了,学生们舍不得他走,就向朝廷请求,让他继续干。元统二年,他被外派担任江浙儒学副提举。至元四年,他又回到京城,担任应奉翰林文字。至正元年,升迁为国子监丞,官阶是文林郎。两年后,陈旅去世了,享年五十六岁。
陈旅在文章方面,从先秦到唐宋各位大家的作品,他都深入研究过,所以他的文章典雅、高洁,一定要符合古人的写作风格,而不是为了迎合当时的流行风尚。他留下了十四卷文集。
陈旅一生特别看重师友情谊,尤其感激虞集对他的知遇之恩。陈旅在浙江任职的时候,虞集已经回乡隐居好几年了。那年正好是乡试,陈旅就请求浙江行省参知政事孛术鲁翀帮忙,亲自带着礼物和信函,邀请虞集担任乡试的主考官,想当面问问候他。于是顶着酷暑,千里迢迢地去临川拜访虞集。虞集很感动,留了他十多天,两人依依惜别,互相勉励,伤感得好像永远不会再见了似的。虞集每次跟学生们谈话,都会说陈旅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有一天,虞集梦见陈旅举杯相邀,说:“我很想念你,也知道你没忘记我,只是不能见面了。”后来听说陈旅去世了,虞集非常悲痛。
程文和陈绎曾,都是当时有名的文人。程文,字文,徽州人,做到礼部员外郎那个级别。他的文章写得干净利落又深刻,很多文集里都对他赞誉有加。陈绎曾,字伯敷,处州人。虽然他说话有点结巴,但脑子特别灵光,各种经书注解都能背诵如流。他的文章气势磅礴,文采斐然,官至国子助教。大家普遍认为,这俩人的才华不相上下。
李孝光,字季和,温州乐清人。他从小就博学多才,一心想恢复古代的学风,就隐居在雁荡山五峰山下。各地慕名而来的学生络绎不绝,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就连泰不华都尊他为老师。南行台监察御史多次推荐他进京做官,但都被他谢绝了。到了至正七年,朝廷下诏征召隐士,任命他为秘书监著作郎,让他进京。他和完者图、执礼哈琅、董立一起奉诏进京,在宣文阁觐见了皇帝,献上了自己撰写的《孝经图说》,皇帝非常高兴,还赏赐了他贵重的礼物。第二年,他又升职为文林郎、秘书监丞。最后死在任上,享年五十三岁。
李孝光凭借文章名扬天下,他的文章完全是效仿古人,从不追逐当时的流行风尚,如果不是先秦两汉的语言风格,他根本不用。他留下了二十卷文集。
宇文公谅,字子贞,祖上是成都人,他父亲宇文挺祖搬去了吴兴,所以他就成了吴兴人了。 他精通经史百家之言,年纪轻轻就很有操守。嘉兴有个富户请他去教孩子,有一天半夜,有人敲门,他一问,是个女人,他就大声呵斥把她赶走了。第二天,他就借故离开了,始终没告诉人家原因是什么。
到了至正四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徽州路同知婺源州事。 他父亲去世后,他又改任同知余姚州事。那年夏天没下雨,他出去祈祷,还真就下雨了,那一年丰收,老百姓都夸他,叫他“别驾雨”(别驾是官职,这里指代宇文公谅)。 后来他代理会稽县令,为百姓申冤昭雪,救活了不少人。 省里派人来调查松江海涂田的事,他认为潮汐无常,以后肯定会有麻烦,建议全部免税,省里的官员采纳了他的建议。
他升迁到高邮府推官,没多久,又升任国子助教,每天和学生们一起讨论经书,国子监的老师们,很多都受到他的影响,后来都成了有名的大臣。 他又调任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因为生病就告假了。后来朝廷又召他回京,任命他为国子监丞,又调任江浙儒学提举,后来又改任佥岭南廉访司事,最后因为生病就请求退休了。
宇文公谅平时为人,即使在暗室里,也一定衣冠整齐端坐。他经常带着一本手记,在扉页上写着:“白天做了什么事,晚上就记下来,那些不能写下来的事,就坚决不做,天地鬼神,都听得见这些话。” 他自我约束得如此严格!他写过《折桂集》《观光集》《辟水集》《以斋诗稿》《玉堂漫稿》、《越中行稿》等著作,一共好几卷。他的学生私下里尊称他为纯节先生。
伯颜,原名叫师圣,字宗道,是蒙古哈剌鲁氏,家住在开州濮阳县,世代属于蒙古万户府的军户。伯颜三岁的时候,就喜欢用手指在地上画画,画的图案一会儿是三个,一会儿是六个,就像算卦一样。六岁的时候,他就跟着村里的老师学习《孝经》和《论语》,很快就背诵下来了。他很小就失去了父亲,哥哥曲出卖了经书等书籍来资助他,伯颜日夜不停地读书。长大一些后,他拜宋朝进士黄坦为师学习,黄坦说:“这孩子聪明过人,不是一般读书人能比的。”于是就给他改姓为颜,并给他取名和字。过了一段时间,黄坦说:“我教不了你了,群经的朱子注疏都有,你自己回去研究吧。”
伯颜从成年后,就以读书为己任,他对儒家经典的理解非常透彻,而且他的心得体会往往超过书本上的内容。当地很多学者都来向他请教,他都能对答如流,解答他们的疑惑。于是,中原地区的读书人,听说后纷纷来拜他为师,学习的人越来越多。
至正四年,朝廷征召他进京,授予他翰林待制之职,参与修撰《金史》。工作完成后,他就辞官回家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起用为江西廉访佥事,几个月后,因为生病就辞官了。回到家乡后,各地来求学的学生,多达一千多人。因为他讲学注重实际应用,不重视八股文之类的考试文章,而更注重知识的实际运用。从他门下出去的学生,不用问都知道是伯颜的学生。就连一些邪教徒,也经常放弃自己的学说而学习他的思想。至正十八年,河南的贼寇蔓延到河北,伯颜向省里的官员建议,组织乡民组成什伍自保,但贼兵很快就来了,伯颜就带着乡亲们渡过漳河,向北逃难,跟随他的人有几十万户人家。到了磁州,他们遇到了贼寇,贼寇知道伯颜的名声,就活捉了他,想让他去见贼将,用富贵来诱惑他,伯颜坚决不屈服,痛骂贼寇,然后昂着头受死,和妻子一起被杀害,享年六十四岁。
这个人死了以后,有人剖开他的肚子,看到他的心脏有很多孔,就说:“古书上说圣人的心有七窍,这位难道不是贤士吗?”于是,他们把他的心脏放回肚子里,盖上墙,掩埋了他。有关部门把这件事上报朝廷,追赠他奉议大夫、佥太常礼仪院事的官职,谥号为“文节”。太常寺讨论谥号时说:“从守城的责任来看,伯颜没有守城的责任却死了,可以和江州守将李黼相提并论;从风纪来看,伯颜没有在职的责任却死了,可以和西台御史张桓相提并论。他一生都有用的学问,并且坚持原则,不轻易改变,这正是古代所说的君子啊!”当时的人都认为这个评价很准确。伯颜生前,曾经整理过《六经》,写了很多著作,可惜都毁于战乱。
赡思,字得之,他的祖先是来自大食国的人。大食国归附朝廷后,他的祖父鲁坤就搬到了丰州。在太宗时期,因为他的才能被任命为真定、济南等路的监榷课税使,所以家就安在了真定。他父亲斡直,是从儒家先生那里学习的,为人轻财重义,从不追求仕途。赡思九岁的时候,每天都能读诵经书和史书,读到的字数达到上千。到了弱冠之年,他就去拜访翰林学士承旨王思廉学习,因此博览群书,知识渊博,而且所学知识都付诸实践,都是扎实的学问,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受到家乡的推崇。延祐初年,朝廷下诏用科举考试选拔人才,有人劝他去参加考试,赡思笑着拒绝了。后来,侍御史郭思贞、翰林学士承旨刘赓、参知政事王士熙联名上书推荐他。泰定三年,朝廷下诏征召他到上都,他在龙虎台觐见了皇帝,受到了皇帝的优待。当时倒剌沙国势力强大,很多西域人都依附于它,只有赡思没有去拜见他们。倒剌沙多次派人邀请他,他都以奉养父母为由拒绝了。
公元1330年,我被朝廷召进宫里,当了个翰林院的编修,负责起草一些文件。皇上还让我去奎章阁觐见,问我有没有写过什么书。第二天,我把写的《帝王心法》呈了上去,皇上觉得写得不错。后来,皇上又让我参与编纂《经世大典》。可是,因为我跟某些人的意见不合,就想辞职。皇上就让奎章阁的侍书学士虞集来劝我留下。我说我母亲年纪大了,需要我照顾,就辞了官。皇上很体恤,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回去。临走的时候,皇上还特意派人传话给我:“你先回去吧,以后还会再召你进宫的。”
到了公元1334年,我被任命为国子监博士。但是,家里出了丧事,我得回去奔丧,所以就没去上任。
到了元三年,他升任陕西行台监察御史,马上就上书十条建议,分别是:效法祖宗,掌握权柄,重视宗室,礼待功臣旧臣,珍惜人才,畅通言路,恢复科举,裁撤冗兵,统一法令,宽松禁令。当时奸臣弄权,篡改法令,皇帝正虚心纳谏,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当时朝中大臣们不敢说的。侍御史赵承庆看到这些奏章,感叹道:“御史能说出这些话,是天下的福气啊!”
陕西行省有个当官的,特别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他揭发了那个官员的罪行并进行调查,结果那官员直接丢下官职,半夜逃跑了。虽然后来朝廷下令不要追究,但他还是惩罚了那个官员的亲信。后来他去云南巡视,查处了省里官员的违法行为,那些官员一听就赶紧交出印信跑了,边远地区的官员都被吓了一跳。
襄阳、汉阳地区的流民,聚集在南宋绍熙府旧址,多达几千户人家,私自开采盐井,自己组织管理,经常抢劫囚犯,杀害巡逻兵。他抓住了他们的头目,却放了其他参与者。然后他又上书说:“绍熙地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流民越来越多,如果把这些人遣返回原籍,恐怕会成为边患,应该设立官府来安抚他们。”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就在当地设立了绍熙宣抚司。
三年后,他升任浙江西路肃政廉访司佥事,马上就查办了都转运盐使、海道都万户、行宣政院等官员的贪污受贿罪行,浙江西路各县,再也不敢贪污受贿了。他还发现浙江西路很多寺庙,暗中包庇刁民,那些所谓的道人、道民、行童,大多违反伦理道德,逃避徭役,导致百姓负担越来越重。他调查了嘉兴地区,发现这类人多达两千七百人,于是建议朝廷下令让他们回归本族,承担赋税,这样才能减轻百姓的负担。朝廷同意了他的建议,并颁布了这项法令。
四年后,他改任浙江东路肃政廉访司佥事,因为生病,就辞官回家了。
赡思在做官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把为民伸冤、造福百姓当作自己的责任。他平反了很多死刑冤案,但从没故意陷害人来讨好别人。有一次,他和五府官员一起在咸宁审理案件。有个女人叫宋娥,和邻居私通,邻居对宋娥说:“我要杀了你丈夫。”宋娥说:“张子文打算杀了他。”第二天,宋娥的丈夫果然死了。过了几天,宋娥才把张子文告发给了婆婆。五府官员认为他们不是共同谋杀,而且已经赦免了,应该放了他们。但是赡思说:“张子文以为宋娥是同意的。而且宋娥的丈夫死了十天后才说出来,说明宋娥和张子文是同谋,估计是觉得瞒不住了才说出来的,怎么能因为赦免就放了她呢?”枢密判官说:“平反冤案救活人,是积阴德的好事啊。御史大人不要拘泥于常规法律。”赡思说:“这叫故意陷害人,不算平反。而且你想在活着的人身上积阴德,那死掉的人怎么办呢!”于是赡思独自向刑部上奏,最终依法判处了宋娥的罪行。他审理案件,秉公执法,类似这样的案例很多。
至正四年,赡思被任命为江东肃政廉访副使。十年后,他被召回朝廷担任秘书少监,负责治理黄河,但他都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十一年后,赡思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四岁。二十五年后,皇太子在冀宁抚军,承制追封他为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恒山郡侯,谥号文孝。
赡思精通经学,尤其对《易经》研究很深,天文、地理、音律、算术、水利,甚至外国的书籍,他都研究得很透彻。他家里很穷,有时连稀饭都吃不上,但他仍然乐此不疲地考订经传。他著述颇丰,有《四书阙疑》《五经思问》《奇偶阴阳消息图》《老庄精诣》《镇阳风土记》《续东阳志》《重订河防通议》《西国图经》《西域异人传》、《金哀宗记》《正大诸臣列传》《审听要诀》,以及文集三十卷,都珍藏在家中。